林清影臉色蒼白，拳頭緊握，嘴唇蠕動片刻，又看了看身後面無人色的弟子們，最終繃著下巴點了頭。
“你過來。”
蕭慕伸了手，定定看著薛素笙：“你過來，我保你一命。”
薛素笙不敢置信，可這驚訝過後卻是一股被欺騙的逆反勁上來，她為什麼要聽他的話？他叫過去就過去，他叫走就走，憑什麼？
林清影猶豫地轉頭，薛素笙卻倏然轉身，正要跳，腳下那股強大的靈力卻驟然又湧來，林清影和商時序皆是臉色一變，大地震裂，縫隙開大，所有人腳下一空，直直墜落下去，
掉下去前，薛素笙狠狠瞪了蕭慕一眼，蕭慕豎瞳拉成一豎，禦起風去接人，那風卻被薛素笙一掌扇開，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人落下去。
為什麼不肯過來？
為什麼不聽他的話？
明明他們相處最久，偏偏卻不選他要和他們一起，寧願落崖。
莫邪從山崖上跳下來，看他伸手欲抓的動作和目呲欲裂的神情，嗤笑一聲：“狼狽，被個黃毛丫頭當傻子耍，你真以為她喜歡跟你。”
一句話破開他所有防備，蕭慕眼瞳開始泛紅，豎瞳拉伸成細細一條，眼尾金如血樣極速生長，攀上臉頰，心裡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山崩地裂，眼中泛上的黑色漣漪吞沒了最後一絲理智。
他額頂生出兩對鬼角，金瞳亮的翻紅，臉上浮現絲絲縷縷黑紋，狂暴的靈力失控掀飛大塊地皮，周身掩不住的暴戾之氣高漲，一頭泛青的烏黑發亮的長發被狂舞的風捲起，時而遮住他的半張臉，只露一雙赤焰滾滾的眼——被無邊空洞與殺意覆蓋。
是地獄爬上來的修羅，是猙獰的惡鬼，更仿若九天之上攪弄風雲，禍亂世間的惡神，殺戮為生，哀嚎作飲，偏那容貌昳麗，眼角金紅流淌，更顯出一番不同尋常的鋒利絕豔，像蠱惑人心的山魅精怪。
“你這蠢貨！就為了這麼個凡人對我發瘋？！”
莫邪抬手，巨大靈力擋住瘋狂襲來的黑色旋風，他撮了撮牙花子：“真是和你那個娘一樣，滿腦子兒女情長，只會發瘋！白瞎了一身力量。”
“你不想要你孃的法珠了？”
蕭慕什麼也聽不進去，只遵從本能攻擊眼前的人，橫的怕楞的，莫邪讓他不要命的靈力撞個跟頭，自覺自己還沒活夠，也不想再和這麼個人話不聽的瘋子瞎折騰，所幸一甩袖掀起一陣黃沙，趁勢消失在群山間。
黑紋長勢越烈，他全身幾乎要崩裂開一般，痛苦地嚎叫震響四野，狂暴的靈力流席捲過，將那些來不及逃脫的怨女蛛撕扯成碎片。
耳邊開始響起喋喋不休的雜音，男男女女，分不清楚。
“你就是災星，你看，你爹孃被你害死了……”
“怎麼許久不見，這麼狼狽啊，可笑……”
“沒人敢接近你，你看連那凡人女孩也走了，你註定孤獨……”
“不如回歸我們懷抱，來吧，來吧……”
蕭慕頭疼欲裂，半跪雙手撐地，手指摳出血跡，壓著嗓音低吼：“滾！”
“十二，你想不想吃包子，我這還多，分你一個。”
那清脆的聲音在竊竊私語中尤為明顯，這短暫的空隙裡，他的眼眸閃過一絲清明，還有她，她在下面，只要下去……
蕭慕跌跌撞撞，脫力往懸崖下翻，如一隻失了牽引線的風箏飄入深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