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林間撲梭起一隻鳥,眾人警惕地瞧一眼,便又挪回頭繼續趕路,薛素笙氣都喘不勻,小口小口吸著氣抬著沉重的步子跟著他們向前走,嗓子裡一股鐵鏽味,她擦了把額頭的汗,他們已在此打轉了幾個時辰,大約估計的,這清河谷就像沒有盡頭一般,走了許久也不見出路。
林清影也不理解,分明是跟著水流走的,為何還是出不去?再這麼亂走下去也不是法子,她眼角瞥見氣喘籲籲的薛素笙和麵色蠟黃的一眾弟子,伸手停住他們的動作。
隨即往前去,雙指並起蹲下探在泥地上,金色的法陣亮起,一圈圈往外擴著漣漪,她緊皺眉頭,腳底震了一下。
那一下輕微又細小,幾乎無人會發現,薛素笙扶著樹的手倏然收回,翻著掌心敲了敲,疑心是自己的錯覺。
林清影站起身,將所有人聚攏在一塊,面色不虞:“小心些,不要分開,這林子不對勁。”
最後一聲彈舌音打著卷落在地上,寂靜在人群中蔓延,諸人團成一起,盡量緊貼在一起行動。
薛素笙抬腳不小心踩到一塊軟塌塌的泥土,和了水稠稀的泥漿陷在鞋上,她低頭抖了抖衣擺,再抬頭問:“林姐姐——”
她閉上了嘴。
這地兒哪還有什麼林姐姐,連其他人的蹤影也不見,只有她的影子空蕩蕩在地上晃動著,落單了,一瞬心頭警鈴大作。
恐怖片中最喜歡的橋段就是在一個極其危險的地方有角色落單,那種拉到極致的對未知的恐懼感震懾人心,而現在薛素笙正在面臨這樣的困境。
她一動不敢動如根木棍般杵在原地,眼球上下滾動,通靈符?在秘境的磁場幹擾下根本就沒用。
——簌簌
薛素笙頓了頓,方才那片樹林是不是動了?
她大著膽子試探地踩出一步,沒有反應。
於是她繞著原地小跑一圈,再注意周遭環境,還是沒有反應。
河水泊泊流過一側,她背靠漆黑的如怪獸般的群山,不死心地又往河水前走了兩步——
轟隆!
四周密林飛速移動,地面運轉,整個山谷開始不住地旋轉,山川移位,河水倒流,如此壯麗的奇景薛素笙卻再也來不及看,她足下大地波浪般起起伏伏,傾斜倒扣,腳掌撐不住地面,一時失去重心向前滾落下去。
頭昏眼花時一棵手腕粗細的樹幹撞上來,她下意識伸手遮擋,卻不由自主一個跟頭掉落下去。
薛素笙跌跌撞撞在黑暗中摸索,半晌,一曲幽幽笛音傳來,嗚嗚咽咽,如怨如慕,輕盈的靈力鋪天蓋地,周遭張牙舞爪的情景才消停下來,地面也不再旋轉,她方得一息緩緩從胃裡反上來的酸意。
視線逐漸清晰,明亮了些,一雙黑皂角靴踩在松軟砂堆上,漸漸靠過來,薛素笙從雜草中向上看,一雙手向著她伸出,情形相似,一時晃神,她自然地搭上自己的手,那人將她拉起,身上似有若無的檀香又將她思緒扯回。
抱著一點她自己都沒發覺的竊喜,薛素笙站穩腳跟便去看他的臉,真正看清了心下卻是一陣失望。
眼前人五短身材,長相平凡,身著黑衣道袍,踏著足靴,面容冷淡,仿若築起厚重城牆,拒人於千裡之外,那人拉她起來便縮手回袖中,她也訕訕手收回手。
“多謝小道長相助,敢問道長是何門派,姓甚名甚?”
“無名無派,隨意稱呼。”
薛素笙注意到他腳邊散落碎葉,方才那陣如泣如訴的樂曲仍在耳邊盤旋,心想,這是音修嗎?用音律來攻擊,又見他腰間懸一玉牌,頓時明瞭,這是參賽獲勝的選手。
仙門大比獲勝者可攜玉牌進入,四日為期,隨意採取天材地寶,有本事得了就是你的,想必這位也是大比得勝者。
跟著他總比落單好,只要不和他起利益沖突,小心行事,應該還能再遇到林清影一行。
她厚著臉皮道:“咳,可否再求道長一事,道長可不可以帶上我一起,去碰一碰林姑娘,事成之後我定當帶禮上門道謝?”
一般電視劇裡都是這麼說話的吧?
這人似是早有所料,乜她一眼,隨意道:“隨你。”
密林倒轉,機關恰合,清水谷也不再像谷,他們所站的地方已經從古變作山,高高凸起,向下一看,河水奔騰踴躍,劈開山與山之間的連線。
現在該沿河而下了。
那道長在前步履穩健,步子不快,與她維持著一個距離,彷彿專門在等她,又彷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