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鎮
當時,蕭定瀾正想拍案而起,卻沒想到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在另一處房間內。他習慣性看下左手:紅繩在腕,銀制天蛛上有一抹血痕。葉芷苓左手握著匕首,右手食指處有一個小傷口,屋中沒有他人,想來是她自己所為。
這很蹊蹺,此前的三次換魂,每一次葉芷苓都面臨生死危機,自己換過來時總是處於驚險的狀況中。只有這一次極度平和,看著天蛛上的一抹血痕,蕭定瀾不禁想著,換魂難道與天蛛有關?這一次換魂是葉芷苓主動為之?
桌上有兩張紙,蕭定瀾將匕首放下,看了兩眼。
他手抓著信紙力道極大,極欲摳破紙張。紙上的內容實在讓他震驚,不過數息,心思已轉了幾轉。
果然,七皇子到這邊陲之地必有要事。他作為皇子,竟然和敵國勾結,究竟意欲何為?
蕭定瀾遠在南疆,對朝中事不甚瞭解,但也知道如今幾位皇子大概分為兩派,分別以三皇子和七皇子為首。三皇子背靠吏部尚書的外祖,又佔著長子的身份,大半文臣都支援他。七皇子則因外祖是大將軍,自己常年在軍營廝混,贏得了許多武將的支援。只是天下承平日久,武備鬆弛,武將在朝中的影響日漸衰微,七皇子也不得不做出書生模樣來,吸引如王文睿這般的新進文臣。
七皇子和南伽國勾結,又要對自己一家不利,想來是看上南疆這塊肥肉了,大概是想逼迫父親支援他吧。只是他想岔了,父親受封時便立下過誓言,只會效忠陛下、守衛南疆,不會參與其他爭鬥。
借運……成婚也可借運嗎?這是哪裡聽來的法子?為了奪位,七皇子連氣運之說都要用上,真是費盡心機。只是居然想借芷苓的氣運,其心可誅。
葉芷苓被七皇子抓住應當很惶恐,怎麼連“王文睿不可信任”都要講,自己難道會聽信王文睿的話?可笑。
錦川城,看來七皇子殿下要回京城了。
蕭定瀾看罷,不由得笑了出來。葉芷苓的字實在一般,想來幼時應當時常逃學,幸好她寫好了家書,不然自己怎麼也模仿不出她的筆跡來。
“葉姑娘寫好了嗎?”
“稍等。”
蕭定瀾迅速將匕首收起,用墨汁將葉芷苓留書塗黑,又將其撕碎,丟在一旁。隨後便將家書放進信封,才咳嗽一聲,說道:“寫好了。”
靜姝便帶著一群丫鬟進來,看見桌上狼藉,便讓人收拾了,自己接過蕭定瀾手上的信封,說道:“殿下吩咐,明日咱們離開後便差人將信帶回去,騎馬快行,頂多兩三日便到了。”
兩三日,南淵城北部,還未到錦川城,那此地多半便是竟陵城了。蕭定瀾點點頭,說道:“夜深了,我要睡了。”
靜姝便吩咐丫鬟們鋪床,又遣人打水,拿來寢衣。
直到蕭定瀾上床睡覺時,靜姝仍不走,也不讓他放下床帳,還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床邊。
“我不用守夜。”
“葉姑娘,世子殿下吩咐,現在雖然可以放鬆些許,但睡覺時還是不得離開您半步,您再擔待兩日吧。”
“…… ”怪不得葉芷苓留書的第一句是道歉,這簡直比在南伽國地牢中還要難受。蕭定瀾只能閉眼,假裝身邊無人。
葉芷苓這些日子應當很難過吧,每日被人這樣盯著,她又是那樣一個懶散不願被人拘束的性子,直到今日才換過來,也算難為她了。
第二日太陽初起,葉芷苓便急忙遣人去尋陳奕鳴,自己在屋中焦急地等待。
陳奕鳴還未來,卻等來一份急報。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是!巡山的軍士發現山中有一隊人馬自南伽國越界,看痕跡不像是普通商戶,跟蹤之下發現,他們屠了青溪鎮,軍士們只來得及救下數人。”
“青溪鎮如何了?”葉芷苓緩緩坐下,她腦中一片空白,已不知該做什麼了。
“已被燒成白地,只活了四人。”
“活著的人是誰?”葉芷苓拼命忍住眼淚,慢慢問道。
那軍士疑惑地看了葉芷苓一眼,覺得這個問題莫名其妙,但還是答道:“不知,不過沒有性命之憂。”
“屠鎮……”葉芷苓艱難地說出這兩個字,她閉了閉眼,咬牙切齒地問道,“屠鎮的,是南伽國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