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行
騎在馬上,葉芷苓心有慼慼,不住後怕:還好和蕭定瀾換了回來,不然真不知該如何辦。
她心中有些高興,便忍不住和身邊的軍士聊天:“這位大哥,您叫什麼名字啊?”
那名軍士有些受寵若驚,他們都知道葉姑娘和世子殿下關系極好。前幾日她總是冷臉,看著不易接近,沒想到今日倒有些平易近人,便回道:“小人楊山虎,如今是世子殿下親兵小隊長。”
“楊隊長好,你們常常跟著世子殿下出來巡邊麼?”葉芷苓笑問道。
“還好,每年都有幾次,也有些其他的任務,我們跟著世子殿下這些年幾乎將南淵山跑遍了。”
“那豈不是經常回不了家?”葉芷苓蹙眉問道,她還以為世子殿下身邊的親兵應當能輕鬆些呢。
“其實幾年前都不至於如此,只是近年來南伽國象兵活動頻繁,我們也只能跟著不斷巡邊。不然若是被他們覷到空隙偷襲,那就麻煩了。”
葉芷苓上下打量著楊山虎,他看上去也不過二十餘歲的年紀,並不算大,身上穿著布甲,看上去很是精神,手背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想來巡邊並不是那麼簡單,多少還是會受傷。
她又想起蕭定瀾,他的身體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傷痕數處。他雖貴為世子,但在平日裡的行動中,應該都是身先士卒,而不是坐在後方等待。
夕陽西下時,他們終於到了南伽國營地。
盡管心中已預想過多次,葉芷苓還是不忍看到戰場的慘狀。
戰鬥已經結束了,南伽國營帳上的火焰還未全滅,空中還彌漫著煙塵。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南伽國象兵的屍體,土地一片片染著血色。那些屍體都是殘破的,斷肢也都散亂在各處。
葉芷苓緩緩別過頭,但鼻尖還能聞到火焰燃燒的味道和濃鬱的血腥味。這便是她作為一個平民從未見過的世界。
楊山虎見她這個模樣,指著旁邊說道:“葉姑娘,您去河邊吧,咱們今晚在河邊紮營,我們馬上把營帳搭起來,您先歇會兒。”
葉芷苓點點頭,驅馬到河邊。
看了清澈的河水許久,葉芷苓才緩了過來,又看向了那片戰場。
這是葉芷苓第一次以旁人的身份看到蕭定瀾。他不在馬上,正帶著軍士們將還活著的南伽國象兵捆在一處。
葉芷苓仔細打量他,早上葉芷苓穿上的布甲已染上了塵土和血跡,一看便知戰鬥過了,他衣袍上雖沾了塵土,臉上卻是幹淨的,夕陽給他的臉上打下片片陰影,卻難掩蓋亮如星子的雙眸。
不知為何,葉芷苓腦海中冒出個想法:若是他少些蹙眉,多點笑容,應當會更好看。她又想,此前他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約只是哄我的,若是他自己,定然是戰鬥時沖鋒在前,打掃戰場也不落人後,與軍士們同進退。
戰場中還有個忙忙碌碌的身影,葉芷苓認出來了,那是軍醫。這時她才注意到有好些軍士受傷,軍士正忙著給他們包紮。
葉芷苓匆匆跳下馬,去尋軍醫。
“我懂一些醫術,能幫您,請您吩咐吧。”
軍醫見過葉芷苓的包紮手法,知道她說得不錯,便指著藥箱中的布帶和止血藥粉和她說:“好,葉姑娘,麻煩您了。這幾名軍士都是刀傷,包紮好撒上止血藥粉便可以,那邊有幾個傷到骨頭的,我去處理。”
忍住鼻中難聞的血腥味,葉芷苓幫這些軍士們都包紮好了,見旁邊的營帳已經搭好了幾頂,便又將他們扶進營帳。
陳維縱看見葉芷苓忙前忙後,心中也多有感慨,尋了個空子和她說道:“葉姑娘,多謝幫忙,咱們這次受傷的人不多,營帳搭好了,你也先休息吧。世子殿下還需審問俘虜,不得空。”
葉芷苓腳上的傷還未好全,見四處的確沒有自己能做的事,便回營帳中休息,只是初見戰場,心中不舒服,連晚飯也未吃便睡了。
這次戰鬥殺死十七名象兵,俘虜五名,其中兩名重傷,三名輕傷,自己這方傷了七名軍士,沒有重傷,對蕭定瀾來說,這個戰果還算不錯。
他沒有想到會在那種情形之下和葉芷苓換回來,這之前也毫無預兆。他睜開眼之後,看到將士們奮勇殺敵,便沒有多想,帶著身邊的幾名軍士也沖進戰場。
終於回到了自己這具訓練有素的身體中,蕭定瀾心中極為興奮,戰鬥時都更順手了幾分。
但看葉芷苓到了此處後,他卻有些不敢見她,不知在懼怕什麼,只能不停地做事,讓自己忙起來。直到葉芷苓進了自己的營帳休息,他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