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弗雷德1)
付岑沉默了許久, 腦子裡一時間亂亂的, 表情怔然。
這種真相的沖擊雖然已經透過對方慢條斯理的敘事一步步有所減緩,但到底還是足夠動搖一個人這些年來的認識。
盧卡斯是怎樣的人, 她本來以為自己早就不清楚了, 這個時候卻好像的確感受到了對方話裡的意思,許久才開口。
“我知道了,”她頓了一秒,才又開口,“我會見他的。”
阿爾弗雷德還是依舊從容不迫,氣定神閑地坐著,好像也挺不意外聽到她的答複。
“不過……可能得等我忙完了手上的轉會, ”付岑總算緩了過來,理智佔了上風,又好像低低地嘆了口氣,苦笑了一下, “總得公事至上。”
“哦, ”阿爾弗雷德抬了抬手,“這是當然的,本來讓羅西小姐過來就已經是幫了大忙了。”
他看起來是料到了這個答複, 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摸出一方手帕, 就那麼遞到了她面前。
付岑幾乎不用多看,一眼就能看出這帕子價格不菲, 想也知道面前的人講究得過分, 身上哪怕只是隨身帶著的小玩意兒, 那都是精心挑選過的。
她眼眶微濕,但這種時候竟然還能保持這種相當現實的思考方式,等她再開口的時候,就成了婉拒。
阿爾弗雷德微微挑眉,並不意外,但到底還是微微眯眼,藉著側身的姿勢把面前人打量了一圈,最後還是二話沒說,把手帕遞了過去。這個動作一出,付岑不想接也不能不接了,畢竟這種情形要是稍微僵住一兩秒,氣氛就可能變得尷尬。
付岑不想跟眼前的人陷入所謂的尷尬氛圍,尤其是對方身份特殊,既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偏偏又剛巧幫了她一個大忙。
“謝謝。”
她接過來,也只能是順著轉過身,背對著整理了一下情緒,再回過身的時候,只看見阿爾弗雷德微微擺了擺手,表達的意思就是不用謝。
“是我該說謝謝。”
阿爾弗雷德說話的時候始終不急不緩,聽起來總是一種全世界沒有能讓他不冷靜優雅的存在的感覺,在這種只有兩個人的寂靜天地裡顯得更加悅耳醇厚。
付岑最後是坐上了對方的車回到的酒店,她一路提不起說話的精神,阿爾弗雷德自然也說得極少,僅有的幾次開口,都正好是卡在付岑看起來要睡著了的狀態,也不知道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付岑心情有些複雜,她當然知道就以兩個人這種根本算不得親近的關系,不睡過去肯定才是最恰當的禮儀,可偏偏那股睏倦的感覺直達腦仁,逼得她整個人渾身上下難受,又心情低落,痛苦得只能尷尬地憋出個微笑。
就算是有意,那顯然也是對方是出於照顧她個人的提醒——畢竟要是她真的就這麼睡過去醒來一定會後悔的——但還是有種不理智的牢騷在持續作祟。
“今天麻煩您了。”
付岑平複了許久,下車的一瞬間總算顯得沒那麼困了。
阿爾弗雷德人扶著方向盤,朝著她這邊微微眯眼,撐著下巴,伸出手指朝某個方向微微點了點。
付岑沒有意會過來,還站在車下,就看見阿爾弗雷德人把車燈開了,看起來還是從容不迫的,從副駕駛座上撿起一個耳墜。
“小姐,首飾掉了。”
他說的言簡意賅,表情不變,一貫的優雅淡淡,修長的手指撐開,掌心躺著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到座位上的一隻耳墜。
付岑下意識順著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本來已經昏昏沉沉的腦袋,一望見對麵人似笑非笑的表情,這下倒是徹底驚醒了。她就好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和眼前人的關系並不是那麼親近,彷彿又被激發了鬥志,一下背打得筆直,進入了平日裡的工作狀態。
阿爾弗雷德倒也沒有嘲笑,何況他本來就是禮儀再周到不過的人,但這種情況就是無端會讓人尷尬幾秒。
付岑鎮定地道了謝,接過了東西,轉身走的時候,又是肩膀一鬆,立刻又回歸了睏倦痛苦的遊魂模式。
車上的人也沒急著離開。
阿爾弗雷德在座位上注視了許久,手指似乎還殘留著耳墜上來自擁有者的溫度,撓得人有些發癢,一直到晃晃悠悠的人影消失在酒店大廳門口了,才扯了扯唇角,發動了車子。
付岑沒有當場把手帕還回去,是因為還有個對阿爾弗雷德嚴重潔癖的認知在。事後她當然也是慶幸的,畢竟等回了酒店,她才發現手帕被她臉上融掉的妝弄得一團糟,皺著眉想了半天,覺得怎麼也只能買條新的同款送回去了——這還得指望阿爾弗雷德沒有奢侈到連手帕都是高階定製,買到同款不那麼艱難。
她越想越有點後悔當時沒有堅持自己的選擇,畢竟這也是純粹給自己找了麻煩。
不過再麻煩,事情也是得暫時丟一邊的。
付岑一邊心裡還惦記著盧卡斯的事情,一邊還操心著德國球員的轉會,想要解決一邊,耗費的精力肯定是少不了。
她甚至還飛了一趟葡萄牙。
另一方英超球隊的老闆正在葡萄牙度假,她這是為了球員,怎麼也得硬著頭皮上了。
付岑對裡斯本不太熟悉,不過好在這邊的老闆總歸是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加上經理那邊傳來的教練積極意願,兩方互相商議,達成的結論就是他們願意出合適範圍內的轉會費。
她談完事情,心裡那塊沉甸甸的大石頭總算落了下來。
付岑出了餐廳的門,正要走,誰知道對面老闆又主動邀請,說是她方便的話,當天下午自己這邊有個派對,問她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