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4)
“……笑一個嘛。”
付岑笑不出來。
克裡斯人還坐在病床上, 笑眯眯地看著她, 身邊剛剛還圍了一圈醫生護士, 這個時候沒了人,就開始對著一邊坐著的她調笑,好看的眼睛微微彎起, 倒像受傷的人不是自己, 一點陰霾都沒有,成了勸解寬慰的那一方。
比賽剛剛結束,眼前這個眾人眼裡的焦點就立刻被醫護人員護送到了最近的醫院。付岑自然是二話沒說,也立刻坐車追了過去, 聯絡了隊裡的工作人員, 這才得以跟進對方的傷勢。
付岑努力地勾了勾嘴角, 自己都覺得難看的不得了,但還是順著對方的意思繼續努力。
克裡斯也不傻,當即又笑她:“這麼不走心, 笑得不好看, 認真笑一個怎麼樣。”
付岑聞言也沒反駁, 就又認真笑了一個,但還是幹巴巴的。
她一句話沒說, 也沒嘆氣,也沒有調笑,總之狀態就是克裡斯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基本上不太像平時總會回一兩句的樣子。
這種狀態當然不對。
付岑自己都心知肚明, 暗暗撥出一口氣, 試圖回幾句什麼。
“這種情況還是請帥哥專注自己怎麼樣?”好半天終於找到個回嘴反擊的地方。
她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又聯絡了一下需要聯系的人,看起來沒什麼異樣,又回複到了該在的狀態。
這場比賽雖然是平局收了場,但卻以曼聯失去了核心前鋒克裡斯作為代價。外面這時候已經是鋪天蓋地的新聞,一片不看好的聲音充斥著各大社交平臺——畢竟下一場又是對方的主場,要是不能贏球,曼聯的淘汰賽也就到此為止了。
付岑根本沒看任何一條賽後新聞,也不想再在心口添堵。
眼下最嚴峻的情況就是,無論如何,克裡斯都不能再上場了。
這就意味著,下面那場關鍵之戰,他只能作為一個觀眾在場外觀看,再嚴峻的情況都不能跟隊友在一起繼續奮鬥,一直為了同一個目標努力。
輸都不是最關鍵的,而是付岑有些擔心。
她比誰都清楚,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甚至說,這種情況曾經不知道多少次重演過。克裡斯的職業生涯甚至因此被人惡意地有了‘軟蛋前鋒’的別稱,她當然不是怕這些風言風語的影響,而是擔心克裡斯本身。
哪怕這個人從來都是樂觀積極向上,沒有在她面前流露過太過消極的情緒——或者不如說,這才是最可怕的。
她許了願已經是其中最輕的一環,那個願望原本就是無足輕重的玩笑話,比起來,克裡斯這麼多年的努力顯然才是運動員最重要的東西。
付岑知道這個人會逞強,所以才試圖用自然的狀態勸說安慰,眼下卻一直得到的只是片面回應。
克裡斯笑了笑,看起來還是那種英俊瀟灑的坦蕩樣:“專注也沒用了,我現在可又是個大閑人了,只能就這麼躺著,別的什麼都不能做。”
他說完,還是一貫那種無所謂的語氣,彷彿只是一個普通的坎,自己也適應得很。
付岑眨了眨眼,看起來也像平常的樣子,卻品出了一點不同的味道。
就好像眼前人懂她一樣,簡簡單單幾個字就能揣摩到她想做什麼,在想什麼,付岑也是一樣的。她對待克裡斯,總會比平常人更多一點關心。
她倒也什麼都沒說,只是把椅子拉近了,坐到床沿邊,又仔仔細細地翻了一遍醫生出具的報告。
克裡斯就雙手挽著後腦,靠在床邊,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付岑翻了許久,到底還是抬起頭,深深出了口氣,開始低低地出聲。
“……我在德國的時候,你問我怎麼樣。”
付岑突然起了個別的話題,抿了抿嘴唇:“坦白講,糟透了,我當時遇到了一個自大的德國老闆,在餐廳裡跟他吵了一架,遇到了好心的‘商業對手’才解除了困境……這種情況坦白來講,真的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