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付岑癢完了,還是沒怎麼松動,跟著扯了扯唇角,並不回答,也學起對方皺眉那種高冷架勢:“還有什麼事情嗎?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關門了。”
盧卡斯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她這段時間逐漸軟化的態度,又從從容容地伸手卡住門,還是那種淡定少話的態度:“禮物收到了吧。”
這個動作來的突然,但力度又恰好,就卡在正巧的力道,足夠把門撐開又不傷到門裡的人。付岑聽到自己心跳快了幾秒,忍不住咬了咬唇。
討厭刻板的德國人!為什麼每件事都要問個清清楚楚?
付岑簡直都不知道要怎麼回應了,但偏偏無論是出於禮儀還是別的方面都不能甩臉色,所以她只是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閉了閉眼,回身的時候憋出個有點奇怪的笑容。
“收到了,謝謝這位先生,”付岑深吸一口氣,“您可以回去了嗎?”
盧卡斯卻像是越活越回去了似的,竟然很難得地沉默一下,又是猶疑開口:“德國到這裡可不近……”
言下之意無非就是讓她別這麼快趕人,最好放人進去坐一坐。
盧卡斯這麼多年,倒是從來沒有一次這樣低聲下氣——不,不如說這段時間以來,他面對付岑始終都是這種捧著的狀態。
但他到底還是有原則的,就好比天生有些偏冷淡的性格改不了,說起情話的時候一套一套,但說軟話的時候又總是別扭,明明自己心跳都加快了,面上還得作一個平常人的樣子。
付岑依舊板著臉:“是不近。”
盧卡斯便又沉默了。
這一次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又望著眼前的人,認認真真地不出聲。
明明這段時間以來也不是沒有見面,但每一次見面,都讓他覺得恍若隔世,好像極其難得的機會,巴不得把人打量個徹底。
以前有過太多的記憶了,盧卡斯想,他最近這段時間反而比過去更容易做夢。那個時候因為知道斷絕了所有的希望,所以只能把一切的情緒壓到海平面之下,任由它蒸騰發酵,在一個人的心裡翻江倒海,表面上像個沒事人。
反而是現在有時候會有點後悔當初的決定。
看著眼前幹練果斷的人,他又覺得自己缺失了太多的部分,也缺席了太多時間。
以前他總是習慣一個人把所有的事情悶在心底,一個人去解決所有的麻煩,以前回到家的時候,甚至也會盯著那幅擺在客廳裡的畫靜靜發呆。
他那天把畫送到付岑公司之前,設想了無數個場景,卻沒想到那樣平淡,只是幹幹脆脆就絕了最後一點念想。
太難了,但太難也得走下去。
盧卡斯那個時候是這麼想的。
可現在不一樣。他無論是任何時候,都最看不得付岑流眼淚,醫院那一回他沒想到對方會把心裡最深處的話全都抖落出來,也沒想到自己心裡原來永遠空缺了一塊地方,可填補起來竟然也那麼容易——
只需要他一句話的靠近。
他慣常習慣折騰自己,不麻煩別人。母親臨終前的話讓他曾經有好長一段時間走不出來,現在走出來之後回頭看,又會覺得有些作繭自縛。
付岑終究有些話是對的:他哪怕打算一個人扛,也不該什麼都不讓對方知道。他們是命運共同體,就該互相理解,互相支援,一起前進。
好在這個選擇還來得及扭轉回來。
盧卡斯的目光凝上了一層微光,只是炙熱地燒灼著面前心裡的人,人淡淡的,反而顯出了一點摻雜著曖昧的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