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是做銷售的,知道怎麼誇人才能誇得心花怒放,周楨在三步遠的距離外慢慢走著,她這邊正在詢問新款,姑娘也就湊過來,微笑著誇贊了一兩句。
可是這一誇,誇是誇錯了,付岑到底是見過場面的人,也沒有慌慌張張地擺手,只是鎮定自若地解釋了一下,腦子裡卻愣是蹦出來周楨當初簡簡單單緋聞女友這四個字。
這算是緋聞從學校裡蔓延開,到了付氏公司,又到了這外面。
話又說回來,也怪不得別人,他們倆週末兩個人前前後後地走著,明顯一副認識的架勢,人家想錯了,也很正常。
店員見狀,便又趕緊道歉,她擺了擺手,看起來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實際回頭的時候一看周楨,心裡頭還為這個誤會有些七上八下。那邊的人也就是在後面跟著,目光清冷,不帶人氣,以為她有話要說,一兩步走了過來,神色平穩,目光帶著一些探尋,又把付岑看得心裡直喊罪過。
最後兩個人逛了一圈,選了許久,終於拍板買了東西,說要回去,結果又是在外面吃了一頓,再要回公寓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付岑自覺她這任務完成的不錯,回家路上心情也很是不錯,眉眼一直帶著笑。
周楨提著東西,在她旁邊走著,看的清楚分明,定定地望了一會兒,看不出帶著什麼多的心緒。
臨到了公寓附近,周圍又傳來一陣琴聲。
這一次是斷斷續續的,顯然還是初學者在彈。付岑側耳聽了一會兒,也笑,說是有些像她小時候剛摸琴那會兒,左右手不在一個節奏,為這個沒少花時間。
周楨望了她一眼,薄唇扯了扯:“……要試試嗎?”
付岑眨了眨眼:“嗯?”
周楨又收回目光,言簡意賅:“琴。”
付岑怔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
周楨卻很有耐心,他們倆這麼半晌無言,在夜幕下走著,周圍只有淡淡的路燈投過來,偶爾和幾個老太太老爺爺擦肩而過,彷彿世界真的只剩下了兩個人,其他誰都沒有。
付岑很久沒有碰過鋼琴了。
當年出了事之後,她有很長一段時間對什麼事情都沒有興趣,也提不起熱情,一個人困在自己的世界裡渾渾噩噩,心理醫生給她的建議也是四處走走,暫時不要接觸太多會勾起往事的東西。等再走出來的時候,她整個人心思都投身到了補學業上,一來二去,其他的東西就被拋在了腦後。
也可能是被刻意拋在了腦後。
付岑是有些懼怕。
她小的時候在鋼琴上花了大量的時間,要說沒有用心,沒有感情,那絕不可能。只是跟其他東西比起來,這樣的存在在某一段時間可有可無,她有些懼怕想起來,索性也不去想,不去碰,才不會覺得難受。
回國以後,付宅的琴房她一次也沒去過,有忙的原因,也有別的,刻意找尋出來的原因。
但說到底是喜愛的。
不然也不會用心練習,用心揣摩,以前參加個比賽,還要準備好多天,臨上場了,又有些緊張過度。
都是因為在意和喜歡,所以才會生出點兒患得患失的情緒。
這麼一想,她和麵前人的緣分,好像也是透過這樣的媒介聯系起來的。
付岑望著小路盡頭的光默默走了一會兒,好半天才出聲。
“好。”輕飄飄的,幾乎要化在寒風裡。
周楨的鋼琴是直接擺在客廳裡的。
付岑心緒凝在琴上,一直到跟著人到了門口,才意識到一個事實:她這是要進異性的家門——且還是有那麼一些特殊的異性家門,本來一心還困在琴上,這麼一想,立刻就下意識看了周楨一眼。
偏偏旁邊的人在靠前一步的一方,看見的只是一個側面,沒有過多的表情流露,付岑感覺自己又找回了那麼些拘謹,在門口站了半天,打量了裡面的裝飾,也是除了必要的家電以外,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獨居的環境,收拾的比她還要整齊一些。
她跟在主人後面,進了客廳坐著,站起來對著鋼琴又看了一會兒,一直到周楨端著兩杯熱茶出來了,都還有些出神。
“只有茶了。”
付岑接過來,笑了笑:“我不挑的,周楨同學。”
這下喊的是名字,只是加了同學兩個字。
周楨嗯了一聲,喝了口茶,又把杯子放在了茶幾上,走到鋼琴凳旁,看了她一眼,沉靜淡漠,付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停了兩秒,撥出一口氣,又走了過去,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