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開啟食盒,一碟碟地將點心擺出來,盧俊義揹著手遠遠站著,並不上前挨近一步。
待安置好點心,尤二姐起身告辭,盧俊義幫著開了門,極有禮貌地道謝。
尤二姐提著空食盒,腳步輕盈地順著花園小徑回房,一路哼著歌兒,看到一支盛開的芍藥花,便摘了下來,簪在鬢間。
“姐姐,心情不錯啊!”
尤二姐抬眸,眼角還含著笑意:“妹妹,怎麼你今日不需要吐納調息麼?”
尤三姐走上前,替她將鬢邊芍藥花簪得正了些,低聲笑道:
“聽說姐姐今日在溫泉裡暈倒了,我好意來看姐姐,竟是在房中空等了半日。”
尤二姐垂了眼睫,並不接不在房中這個話頭:“哪個暈倒了?別聽那些小丫頭們瞎說。”
尤三姐接過她手中食盒,與她並肩而行,低聲道:“那溫泉原是為了替你滋養身體,我特意用空間異法引來的,誰知反倒對你有害起來......”
“我當真無事,”尤二姐笑道,“不過是昨夜沒有睡好罷了。”
尤三姐挑眉:“為了替男人做衣服?”
尤二姐垂頭不語。
尤三姐嘆道:“姐姐,妹妹和你說了多少次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不如好好養身體,與妹妹我一起修煉,若有一日有幸得證大道,從此天地自由,哪裡去不得?”
尤二姐搖頭:“這不一樣,你沒聽過一句話麼?不羨鴛鴦不羨仙。你不想男人,不過是你心心念唸的冷二郎柳湘蓮,他不在這個世上......”
“好了,停!”尤三姐伸手止住她,將食盒塞給她,微冷了聲音,“不要以己度人!”
她快步走出兩步,又回頭道:“即便是有一天,我尤三姐要找個男人,也是因為我高興我樂意,我離了這男人依然隨時可活。”
出了花園,尤三姐仍覺得心緒難平。
為姐姐的怒其不爭,為自己的道心不穩。
自刎離開人世後,她總在說服自己已經完全忘記了柳湘蓮。
那個人,不過是當年身陷泥潭,弱小無助的她拼命探出頭來呼吸時,不小心望見的天上一輪明月。
一個遙不可及的清夢。
因他身死,那夢也該醒了。
尤三姐緩緩走至觀景閣上,涼風吹拂她的鬢發,癢癢的搔著面頰。
風亂,發亂,心更亂。
今夜的月也很圓,亮得直照人心。
尤三姐翻身抓住欄杆,晃悠悠坐上三層閣頂,她修道雖未有成,這三丈有餘的高度也還算應付得來。
月高風清,遠處的水亭中有人在唱戲,嗓音清冽而不乏磁性,不似平日扮小生的藕官。
尤三姐尋聲望去。
月光籠罩之下,水波粼粼之上,一位戲裝書生,長身玉立,幹淨利索地轉身亮相。
恍若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