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畫答應一聲,也去了。
探春放下茶盞,看向晴雯道:“你方才還有話說......”
晴雯輕吸一口氣,快速道:“我遇到了鴛鴦姐姐,只對外人說是我的兩姨表姐,恐怕日後她見到姑娘也要表現出驚訝來。”
“鴛鴦!”探春慨嘆一聲,玩味笑道,“這老天選人真有意思。”
她道:“那便說,你自小與表姐一同在青州崔府寄養過三年,我兄長少時離家,父母又早逝,青州府上的事兒除了我,並沒有人知道。”
“就是說曾寄養過一百個小姑娘,也沒人能拆穿。”
晴雯靈秀,聽懂她話中之意,問道:“聽姑娘的意思,咱們將來還會遇到別的人。”
“只是我的一個小猜想,”探春手指輕敲桌面,“留待將來慢慢查證吧!”
侍畫帶著兩個小丫鬟,捧著洗漱銅盆、簇新衣衫過來。
晴雯洗了臉,換了衣裳,又淡淡擦了層脂粉。
探春要替她整理衣衫,晴雯忙推拒道:“三姑娘,這如何使得?”
探春悄悄使了個眼色,替她將腰帶撫平了,笑道:“你這樣標緻一個人,原也配得武都頭那般的英雄男兒。”
她拉著晴雯出門,語帶雙關道:“你小時候在崔府,我們便沒將你與鴛鴦姐姐單做丫鬟看待,如今知寨相公與武都頭平輩相交,咱們更論不得主僕了。”
晴雯想起她與鴛鴦再不做丫鬟的約定,眼圈紅了紅,低低答應一聲。
聽探春說起晴雯幼年曾在她府上寄養,花榮笑向武松道:“兄長,沒想到你我還有這般緣分,以後更要親近了。”
武松也是大喜,宋江、柴進一起舉杯恭賀兩人。
探春與晴雯各淺淺喝了一杯,正式與宋江等人廝見過,攜手回到內院。
見身邊無人,晴雯按捺不住好奇,問道:“好姑娘,你快說說,到底為何柴大官人的娘子是璉二奶奶?”
探春笑道:“我自從發現重生的世界是本書,就一直不信唯有我賈探春得天獨厚,得享這般奇遇。”
“這些年,我以喜愛收集奇聞異事為由,請我哥哥和相公到處留心有趣故事、奇特詩詞。”
“前年年底,我哥哥在一處酒樓抄到一句詩,正是當年在大觀園蘆雪庵聯的詩,落款柴進。”
“我哥哥只當件風雅軼事寫信告訴我,哪知我心底的波瀾驚天?我當即設法勸說花知寨結交柴進,並邀他到清風寨裡來。”
“花知寨本就是個愛結交好漢的人,又一向推崇宋江,聽得柴進是宋江推崇的人,也沒有多心。”
“柴家父子一露面,我就覺得柴二郎面相眼熟,幾番試探之下,將他口中的母親、二姨、表姨一一對照出來,可不就是璉二嫂子、平姑娘與二姐姐?”
這一番操作,聽得晴雯驚訝不已,良久,她低聲問道:“咱們是在一本書中活著嗎?難道評書中的故事不是確實發生過的嗎?”
探春搖頭:“史書上的事兒,哪有這般細致傳奇......”
話到一半,她又改口笑道:“不過,將來的靖康之變是夠荒誕神奇的。”
晴雯不知什麼是“靖康之變”,她一直擔心的只有宋江會將眾人帶到溝裡去,聽得是一本書,不由得多了三分沮喪:
“原來是一本書?!一本書的結局豈不是白紙黑字寫定了的,咱們這些人看來遲早要上梁山,受詔安......”
探春挑眉,唇角帶著堅定的笑意:“書是人寫的,施耐庵落得墨,咱們未必落不得?最多不過以身為墨,耗盡心力罷了。”
她說得雲淡風輕,晴雯卻聽出了幾分孤勇與肅殺:“可,咱們都不過是女人......”
探春笑道:“女人怎麼了?既然有人費心費力讓咱們來到這水滸世界,總不會僅僅是為了拉個漢子配姻緣。”
她站起身,緩緩走至窗前,看向院中灼灼盛開的桃花:“既然知道這世界終究要一團糟,又有至親人身陷其中,即便是弱女子,也不能就此坐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