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
許南清在屋外候著,靜靜吹著深秋冷風,往殿內一眺,發覺隱在簾後,身形不甚清晰的寒山月,情況比昨夜還差,像是一晚未歇。
他有一下沒一下咳著,半柱香也不見停。
許南清在簾子外頭跪著,等待傳喚,她聽得耳朵生了繭,甚至開始懷疑寒山月這咳嗽總不好,是不是得了肺癆。
李順靜靜待到寒山月不咳再通報,又耽誤了整整半柱香的時間。
“許姑娘,進來罷。”
許南清一回生二回熟,還未跨門檻進屋便先低頭,盯著自己鞋尖,規規矩矩給昨個兒剛給自己下毒藥的寒山月行禮。
寒山月隨口應了聲“免禮”,攥著錦帕的手背青筋浮現。
他揮手屏退李順,沒問許南清為何來遲,只是邊咳嗽邊拿起紙筆,給她寫下一行字。
“這世上,真有鬼神魂魄之說?”
原身並不識字,許南清努力忽略繁體字的筆畫,根據偏旁部首猜個一二,確認這句話不是在罵她,也沒有很明顯對她不利的意思,平靜一知半解裝不懂。
“殿下恕罪,奴婢並不識字。”
寒山月不願讓這件事被第三者知情,只得啞著嗓子,自己唸了一遍。
許南清從他眼底烏青,與目光中透出的執著,料到他這麼問,肯定與她昨晚編的“惠妃”脫不開幹系。
人這種生物,總是以為自己很聰明。
往往忘了有個詞,叫“關心則亂”。
“奴婢以為,此說法流傳數千載,自有它的道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1。”
寒山月沉默片刻,緩慢撥出一口氣。
“那你昨夜,有見到她麼?”
怎麼可能,她睡老香了。
再者說,就算醒著也見不著,她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還一路從積極分子每個月寫思想彙報,終成光榮黨員了呢。
“回稟殿下,未曾。”
寒山月喃喃著“怪道如此,她怕生,又不愛走動,想必是不會再來了”,錦帕掩唇,又是一陣咳。
他一手撐著硯臺,一手輕輕扯過掛在一旁的貂毛披風。
“隨孤入宮,咳咳,帶上那孔雀。”
許南清點頭稱“諾”。
不過是去皇宮溜達一圈,她倒是沒問題,只是寒山月這咳嗽不止的小身板,再去外頭吹風,還能撐得到半個月後給她解藥麼?
李順顯然比她更關心寒山月,直直追著寒山月到馬車簾邊。
“外頭風大,殿下風寒未愈,三思啊!”
寒山月一擺手,讓他住嘴。
忽地,金黃龍紋步輦於不遠處出現,在明朗秋季日頭下,兀自發著炫目的光,耀得叫人不敢直視。
許南清眯了下眼,只聽溫公公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