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寒山月嚥下藥,眉頭蹙得愈發深,嘴唇緊抿,非要她催好幾句,才肯張口喝下一勺藥,許南清嘴角沒忍住往上翹。
堂堂太子,居然怕苦。
還挺可愛,難得從捉摸不透的樣子,添了好幾分活人氣兒。
寒山月下意識要討塊飴糖沖淡苦氣,猛地憶起那遞糖的人早已故去多年,自嘲一笑,默默漱去口中藥味。
他臉頰靠上烈風柔軟皮毛,瞳孔微微眯著,似笑非笑。
“許南清,你笑什麼?”
聽他連名帶姓叫自己,許南清直覺不妙,腦袋連忙低了幾分,試圖掩蓋暫時控制不住的造反嘴角。
“奴婢,呃,方才想到了件喜事。”
寒山月咳疾似因高熱有所加重,一下連著一下,聲音沙啞成如巨石粗糲,也不見停,原本好好一句話,要斷成數截。
“說,咳咳,說來聽聽。”
許南清聽他咳嗽,嗓子都開始癢。
她狠狠掐住自己手臂,再用力一擰,勉強將上揚的嘴角壓了下去。
“稟告殿下,奴婢思及小花情況好轉,奴婢可以活下來,因而欣喜。”
“小花,是那花孔雀?”
聽她應了聲“是”,寒山月淡笑,“你都命懸一線了,還有心思給它起名,你倒是挺有閑情逸緻,那花孔雀現今在何處?”
“奴婢安置在偏殿。”
許南清低著頭,好一會兒沒聽見寒山月出聲,小心翼翼抬起頭,目光望到他脖頸,“有何不妥?”
寒山月笑而不語,僅勾了勾手。
許南清雖不解,仍順著他的指令向前。
“殿下有何吩咐?”
“本宮頭疼,”寒山月濃墨般的玄發披在肩頭,襯得血色不足的臉頰愈發蒼白,脆得像一碰就碎的瓷器,“你來摁。”
許南清沒有給人按摩頭部的經驗,她憑直覺伸出手,小心翼翼揉搓他太陽xue。
生怕自己下手狠了,會將寒山月摁疼,也擔心自己用力小了,不起效果,許南清。打了半炷香腹稿,正要問“這個力道可以麼?可需重些?”,忽地聽寒山月發聲。
“許南清,本宮有些話,想親自問問你。”
不知他這笑面虎想問什麼,許南清心一咯噔,按揉的手稍一停頓,好幾個深呼吸才調整好心態。
“殿下請問。”
寒山月這時候忽地不咳了,娓娓道來,也不見氣喘。
“你說你長於鄉野,時常與動物相處,可本宮瞧過你的奴籍檔案,你所居住的那個村落臨近北方赤鷹部,地段特殊。
“因是軍屯,禽獸皆集中看管,若非相關人員,連見上一面都難,本宮查過,你家中無人任職,不過是當地村民,你是如何與獸類接觸?又習得一手好獸術的?”
許南清沒料到當時隨意扯的謊,竟被寒山月記得如此清楚,只好絞盡腦汁編造。
“殿下,奴婢所住的村落,禽畜看管的確嚴格,奴婢無權與其接觸,可奴婢家中貧寒,奴婢為維持家中生計,常去山野採藥,經常碰到各種野獸。
“當時初生牛犢不怕虎,奴婢與各種獸類打交道,遂漸漸習得獸術。”
寒山月垂著眼眸,不置可否。
“你父母早逝,留你與弟弟相依為命,照理說,你該將你小弟的生辰住址等詳細情況,在入東宮時交代清楚。
“可為何,這檔案上,除了這句一筆帶過的話,再無你弟弟的相關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