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月桃花眼微眯,勉強分辨出刀下之物乃自己養了三年的狗。
他將匕首收好,指腹掐著太陽xue。
“你怎地從偏殿跑來了?”
狗不會說話,當然只能由人來應答。
許南清佯做如實稟告,實則暗中給烈風加了戲份。
“殿下一直喝不進藥,李公公很是憂心,烈風許是與殿下相處久了,有心靈感應,主動隨奴婢從偏殿過來,奴婢想著殿下病中憋悶,便將烈風拉了過來。
“奴婢擅作主張,還請殿下責罰。”
萌寵向來有療慰功效,寒山月五指蜷縮,梳理烈風毛發,眼裡笑意真了不少。
“它來看本宮,你來做甚?”
許南清正等著他問,一聽喂藥的機會來了,忙不疊曲膝跪下,將藥碗舉過頭頂。
“奴婢奉李公公之意,來伺候殿下進藥。”
瞧不見寒山月臉上神情,許南清只聽他懶散“噢”了一聲,接著緩慢往後躺,裡衣與枕頭錦被發出的摩擦音。
“放桌上,你出去。”
許南清不難聽出他這是拖延戰術,心中暗暗開始懊悔,她為何在李順面前,一口將“盯著寒山月將把藥全喝下去,再幫他把藥消化”答應下來。
瞧寒山月這抗拒程度,讓他喝下去就已經夠難辦了,遑論“克化藥性”?
難不成,她還能拿刀剖開他的胃,去看看他到底消化了沒?
可官大一級壓死人,李順對寒山月而言,只是個或許信得過的下屬,於她,則是在東宮的直屬上司。
不能違抗寒山月這大老闆的命令,是真,不能違抗李順這小老闆的叮囑,也是真。
面對眼前這大小老闆,橫在她面前的無聲爭鬥,許南清略一思索,將不在現場的李順拿來做擋箭牌。
“李公公吩咐奴婢盯著您喝藥。”
寒山月淡淡笑起來。
“你聽他的,還是聽本宮的?”
縱使已然做了心理準備,許南清聽他用這種語氣,仍是忍不住發怵。
她溫言相勸,將身子伏得更低。
“奴婢不敢將殿下的話當做耳旁風,只是良藥苦口利於病,身子難受總是惱人,殿下乃萬金之軀,一宮之主,最是要保重身體。
“奴婢不忍見殿下纏綿病榻,遂懇請殿下,將藥喝了。”
寒山月身上發著高熱,連帶出的吐息都發燙,平日清醒的頭腦有些犯迷糊。
他手環烈風脖頸,額頭貼著它毛發,慢慢平複自己不知是因高熱,還是因許南清慷慨陳詞而加快的呼吸。
她如此堅持,是當真關心本宮?
許南清手舉藥碗,靜靜跪著,遲遲得不到回應,她手痠腿麻,後背冷汗直冒,又被主殿裡燃著的炭火,炙烤得一激靈。
她心裡正罵著寒山月禽獸不如,耳畔忽地捕捉到他悶悶咳了幾聲後,啞聲吩咐。
“端過來。”
將裝藥用的瓷碗擱在地上,顯然不合適,許南清咬著牙,硬是雙手捏著藥丸邊沿,生生操控近乎麻木的腿使勁兒,艱難站了起來。
她用瓷勺舀起一口,送到寒山月嘴邊。
寒山月唇上沒什麼血色,沾上些許黑藥汁,如同電視劇中演員化了黑化妝容,瞧著綺麗,又動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