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郎老實不客氣地坐下,提鼻子聞了聞,問道:“二位不喝酒嗎?”
肖俞會意,向門外喊了一聲,小廝顛顛跑進來,肖俞吩咐道:“取幾壺好酒來。”
小廝答應一聲,正要退出去,柳三郎道:“且慢!”小廝回過頭,卻沒有理會柳三郎,而是看向肖俞。肖俞抬手指向柳三郎,道:“聽這位爺吩咐。”
柳三郎得意地看了小廝一眼,道:“不許拿那些兌了水的燒刀子糊弄咱爺們——先來兩壺八年陳的郎官清,你們溫柔鄉的珍珠八品馬馬虎虎,來一份佐酒。”然後衝肖俞道:“二位怕是初來乍到,不曉得這裡的深淺,老朽斗膽安排了。”
肖俞笑了笑,對柳三郎的喧賓奪主並未反感。反倒是聽到“八年陳的郎官清”時,眼睛一亮。便對柳三郎道:“看閣下點的酒,就知道也是精於此道。”
柳三郎也是精神一振,大起知己之感:“郎官清原本是長安的世家風味,最近幾十年才流入尋常百姓家。在洛陽,識得此酒的人可是不多。”
肖俞道:“閣下好健忘,剛說完我們自長安來。”
柳三郎以手加額,道:“說的是!臭記性,該罰!”說著低頭就要拿杯子“自罰三杯”,這才發現酒還未上來,桌上只有三隻茶杯。訕訕一笑,放下茶杯繼續說道:“其實這酒嘛,並非全是越陳越好。就如這郎官清,窖藏八年,風味最佳,入口綿柔,回甘無窮啊。”
肖俞道:“其實在八年之上,四十年陳的郎官清風味更佳,且老酒陳置多年,狀若稀蜜,醇厚無比。在下有幸嘗過幾次,每回都是大醉一日一夜,那滋味兒,才叫妙得很吶。”
柳三郎原本的眯成一條線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說話也不利索了:“四、四十年陳?老朽自命洛陽酒徒,可惜福緣淺,四十年的郎官清,見都沒見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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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俞道:“長安城的世家大族,誰家裡沒有幾罈子存酒?現如今自然是不好找了,不過老字號的酒樓,想必還是有存貨的。閣下哪日閒了,到長安走走,在下做個東道,嚐嚐那四十年陳的郎官清便是了。”
柳三郎的眼睛又樂成了一條縫:“如此,老朽先謝過了。”眼珠兒滴溜溜轉了幾圈,似乎在想自己年老力衰,囊中又有些羞澀,怎麼才能找機會去趟長安呢?
心裡有了那四十年陳的郎官清做念想,柳三郎對李存勖的事也有些上心了。思索了片刻,收起醉態道:“李大郎託人找我,只說要找洛陽藥行裡拿得出手的行家,卻沒說要什麼。我本以為二位是要找個牙計。但看二位這模樣,也不像藥商,自然用不著老朽居中跑牙行。實在想不到還能有什麼效力之處。”
李存勖與肖俞對視一眼,卻並不著急說正事,道:“閣下既然好飲幾杯,在下又怎好壞了閣下雅興。且先喝個盡興,俗務稍後再談。”
柳三郎輕輕一拍桌子:“妙人,李大郎是個妙人。”
說話間,小廝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捧著一個碩大的托盤。將托盤中物事一一拿出,先是兩隻邢窯白瓷仙鶴壺,自然裝的是八年陳的郎官清。然後是八個五瓣葵口秘色淺瓷碟,裝的是四色果品、四色蜜餞,果品是去了皮的龍眼、山竹、荔枝、葡萄,蜜餞是鹽津話梅、陳皮杏脯、桂花蓮子、阿膠糯棗。顆顆勻實,光澤瑩潤,猶如珍珠一般,想必就是柳三郎說的“珍珠八品”了。
肖俞見柳三郎隨口點的佐酒之物便俱是“非時之食”,足見溫柔鄉何等豪氣。也足見柳三郎確是將眼前二人當做了大金主。
柳三郎抱起一隻酒壺深吸了一口氣,道:“在下就不客氣了。”雖然猴急,卻並未仰脖子就灌,而是晃了晃腦袋,旁若無人地自斟自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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