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肖俞一拍,李存勖驀地回過神來,重重一握拳,就要起身。
肖俞死死按住,低聲道:“公子,你要幹嘛?”
李存勖道:“放著刺客在眼前,難道不去抓?”
肖俞道:“在這兒抓刺客?這裡可是梁王地盤,咱們才是細作好不好?”見李存勖馬上鬆開了拳頭,忽又恍然道:“原來公子誑我,我就說嘛,您不是那麼衝動的人。”
李存勖被揭破小心思,也不惱,道:“我若不這般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二郎又要疑心我與天行苑有染了。”
肖俞眼珠一轉:“公子這次著急忙慌又帶我出來,是不是怕我在老爺跟前說漏了嘴啊?”
李存勖道:“隨你怎麼去說,本公子反正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這水黛怎麼又混跡到洛陽的青樓了,倒是要好好查訪查訪。”
肖俞沉吟著說道:“這至少說明,天行苑與姓朱的只是合作關係,並非歸附。天行苑貌似對姓朱的也有些企圖,否則水黛決無必要在他眼皮子底下遮遮掩掩。”
李存勖道:“如此說來,這兩家的合作,倒像是姓朱的在與虎謀皮了?”
肖俞又道:“上次我們便說到朱友文執掌的外廷監怎麼似乎對天行苑的底細毫不知情,現在看來,不但是不知底細,就連現狀怕也沒摸清,或者說,是故作不知。難道朱友文真對他那義父起了異心?”
李存勖託著下巴,沉思不語。
此時樓下爆出一陣喝彩聲,燈光亮了幾分,肖俞一抬頭,只見左手邊一帶環廊上有兩盞宮燈高高掛起,顯然已經有人拔了頭籌。
李存勖正要再說些什麼,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即一個醉醺醺的聲音傳來:“長安來的李大郎是在這裡吧?”
李存勖向肖俞點點頭,示意正主兒來了。之前龐均擴與柳郎中接洽,對李存勖的姓氏並未刻意隱瞞。李唐三百年,天下姓李的何止萬千,實在是再常見不過的一個姓氏。即便是在來自長安,也不會給人帶來太多聯想。所以龐均擴便半真半假地為李存勖打造了一個“長安李大郎”的身份。
肖俞揚聲道:“是柳郎中吧?快請進。”
門分左右,一人搖搖晃晃走了進來。隔著幾尺遠,肖俞便聞到酒氣沖天。定睛一看,是一名鬚髮花白的老者,雙頰酡紅,醉眼迷離,身上長袍質地還算華貴,只是穿了多年,角裾都磨損了,胸前還有一塊酒漬。
李存勖與肖俞面面相覷,均是沒想到會等來這麼一位活祖宗。
肖俞起身道:“柳郎中請了。在下姓肖,是李大郎的伴當。”
老者抿嘴一笑:“老朽姓柳,至於郎中嘛,多年不做了。老朽家中排行第三,叫我柳三郎就好。”
肖俞依言改口道:“柳三郎請坐。”
柳三郎還了禮,似乎才看到旁邊還大馬金刀坐著一。李存勖雙手據案,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柳三郎雖然醉眼朦朧,卻也看得出李存勖才是主事之人,便又向李存勖拱拱手:“這便是長安來的李大郎吧?適才在樓下正趕上評花榜,一是見獵心喜多看了幾眼,耽擱了功夫,貴客莫怪。”雖是致歉,語言間卻殊無歉意。
李存勖示以寬懷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