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逛逛,一路逛回京去吧,看到了那棵山楂樹,也算是了了我一樁心事。”她心情不怎麼好,所以連聲音都沒什麼精神。
“我以前……也沒怎麼出過遠門。”
兩人正在說話間,前方驅馬開路的侍衛卻突然“咦”了一聲,駕馬飛速過來回報:“太妃娘娘,那個李興攔在了路前!”
張茜一愣,掀開車簾往外一看,只見李興面色焦急,見馬車停了下來,突然上前幾步跪在地上:“求師叔救我家中長輩!”
“你家中長輩不好了嗎?”張茜掀開簾子走了出來,“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夜裡,病情突然加重了。其實從去年入冬以來他的身體就一直不好,我什麼方子都試過了,可是還是緩不過來。原本是沒想求師叔的,只是昨夜病情又有反覆,我也沒有法子了。”
李興語氣急迫。
“既然如此,你上車來,給車伕帶路吧。”
張太妃是醫者之心,聽到有這種事情,當然不會束手旁觀。
“太妃,讓閒雜人等近您身邊,會不會不太安全?”一個打扮成小廝的宦官捏著嗓子提出質疑。
“我這老婆子又不是什麼要緊人物,何況還有少司命們,別擔心。”
張太妃笑笑。
李興引著宮中之人來到城外一處山腳下,果真如探查的那般,從山腳下開始,路邊、塘邊種滿了藥草,後面的山上也有藥田,看上去青青紫紫,有的有花無葉,有的有葉無花,甚是古怪。
張太妃卻一踏入這裡就找到了一種久違的感覺,想當年他們張家的“藥園”也是這樣,四處都是藥草。
“你打理的很好,看的出很上心。”
張太妃誇獎李興。
“慚愧,其實有時是我家中那位長輩在照料,也是在下沒照顧好他,去年秋天我出診時讓他跑出去掉到了家門不遠處那池塘裡,從此以後身體就虛弱的很了。”
李興已經準備告知張太妃真相,將病症的原因也就說的更明白些,“他身上原本就有惡疾,幾病數發,我也無計可施。”
張太妃從哪些安身鎮定的藥材上就能看得出李興的“長輩”大概腦子有些癔症,更何況這裡種的藥不少,倒有大半是補氣補神的,可見他的長輩氣血還虧得厲害,養著這麼位病人,李興恐怕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
等到了院子門口,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兒,沿路的地上也鋪滿了藥渣,讓人觸目驚心。
如果只是單純的藥味兒,張太妃還能分辨的出什麼藥材,可如今層層疊疊地都是藥渣,藥味互相干擾,張太妃只覺得自己的鼻子像是被針扎過一般,其他幾個宮人更是直接捂住了口鼻。
想來誰也不願意家裡隔壁住著這麼個常年飄著藥味的鄰居,李興選在這裡定居,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等到了院子門口,幾個宮人想要推門進去,卻被李興滿臉驚慌地一把攔住:“我這長輩得的病會傳染,所以我才在屋內屋外鋪滿藥渣去毒。我從來不讓他離開這個院子,諸位,非我怪異,實在是為了你等的性命才攔著不敢讓你們進去!”
幾個宮人驚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張茜倒露出奇怪的表情。
如果是惡性的瘟疫,這些藥渣倒有些奇怪了……
“張太妃,既然會傳染,您還是別去了吧。”少司命閃身擋在張太妃面前。“李郎中以前便是太醫,讓他……”
“我好奇,我去看看。若是瘟疫,說不定哪天就會到處傳播開來。即使治不好,也是要妥善處置……”
礙於李興在這裡,她沒說遺體。
張太妃從懷中取出一塊帕子捂在自己的臉上,又將暴露在外的寬大袖口全部紮緊,吩咐宮人準備好一套乾淨的衣衫等下給她換洗,這才跟著李興入了院子,滿心忐忑地推開了門。
她從未見過瘟疫患者,當年京中並沒有爆發過瘟疫,那些寒毒流毒都只是在書中和案例中看見過,倒是她師兄,當年曾數次出入瘟疫爆發的州府,活了無數百姓的性命……
罷了,怎麼又想起他了。
她定了定心神,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跟著李興一路走到屋內的病榻邊,待看到榻上躺著的乾瘦老人時,頓時驚得後退了幾步。
屋外護衛的少司命們何其耳目靈通,他們一聽到屋子裡張太妃突然發出抽氣聲,立刻刀劍出鞘大聲問道:“娘娘,可是有哪裡不對?”
張茜幾乎是心如擂鼓地看著床上的人影,強忍著心頭的震動對外面喚倒:“確實是瘟疫,很糟糕,你們莫進來,也不要靠近門窗,退的遠一點。”
是人都怕死,少司命們回了句“是”,和幾個宮人一齊往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