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下午,劉凌隨便要了一壺清茶,幾樣小點,便坐在窗前等著那“飛黃騰達”送上。
沒一會兒,“飛黃騰達”來了,小二刻意端著盤子在大堂裡繞了一圈才送到劉凌身前,大聲報著菜名。
這時候在酒樓裡坐著的都是避暑的,因為這珍饈樓背陰陰涼,窗邊又有風,食客大多都湊在一起,傻著眼看著劉凌輕車熟路的夾起一隻金黃的蟲子就塞在了嘴裡,有幾個人立時就發出了作嘔的聲音。
可劉凌細嚼慢嚥的吃完了一隻,甚至還能評頭論足:“恩,炸的過了點,有點苦,不見焦香。”
“這位後生,你不覺得噁心嗎?”一個納涼的中年文士皺著眉頭:“先不說這蟲有沒有毒,就算是沒毒的蟲子,人非禽獸,又怎麼能吃蟲子呢?”
“我覺得挺好吃啊。”劉凌說話間又吃了幾個,夾起一個遞給鄰桌:“你要不要嚐嚐?這家炸的挺酥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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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一片搖頭驚恐。
劉凌心中嘆息,知道這民間“談蝗色變”的心理沒辦法那麼快平抑,雖說有宮裡帶頭又有官員們為了“迎奉上意”去“嚐鮮”,但畢竟京中蝗蟲難得,算上運費價格不菲,越發讓人望之卻步。
他最初的預想倒是失敗了。
想到這裡,劉凌也沒有了再吃的心思,又丟下一塊碎銀子,推開盤子就下了樓,連小二喊著找錢都沒有理會。
之後劉凌又走了兩家之後,皆是如此,心已經涼了半截,直到了第四家“知味樓”時,卻見的靠窗的座上坐滿了食客,或一壺清茶,或一壺清酒,佐著去頭去尾的蝗蟲在飲,好生愜意,間或還有“再來一盤飛黃騰達”的聲音。
劉凌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等進去之後仗著穿的鮮亮,找了個食客拼桌,細細一問,才知道是什麼回事。
原來這處酒樓的東家也不知道在哪兒搞來了許多蝗蟲,比京中其他樓裡都要多些,這老闆也聰明,知道這東西一般人不見得敢吃,索性當做餐前的小點送上一小盤,去頭去尾,也不說是什麼,許多人就這麼渾渾噩噩吃了,還覺得味道不錯,有時候還要一盤。
這再要一盤就沒那麼容易了,酒樓裡說了,這道菜是御膳,店主花費許多心思才從達官貴人手中得了方子,加上材料難尋,貴客餐前送一小碟是送個情誼,再要有就沒那麼容易。
他說的越是玄乎,其他人就越發想要,等到其他幾家酒樓也在賣“飛黃騰達”的時候,熟客也都知道送的是什麼,可是吃都吃上味了,即便知道是蝗蟲也不好發作,這“飛黃騰達”也就賣出去了。
到現在,知味樓裡的飛黃騰達賣的比別的地方都便宜些,而且買一壺好酒或好茶還會送上幾隻香噴噴的炸蝗蟲,有些人圖個新鮮,也會來嚐嚐。
說到底,無非是“不要錢”和“賣的賤”罷了。
“賣的賤嗎?”
劉凌若有所思的出了知味樓。
第二日的早朝,劉凌動了常平倉,要向青州、梁州等受災地方運送賑糧,但這賑糧卻不是無償賑濟的,百姓必須得用蝗蟲來換。
他命令放糧的粥棚旁邊擺著烤爐,收回來的蝗蟲直接倒入烤爐裡烤熟,去皮去殼,撥出肉來,就著粥棚給百姓做菜,不願意食用的,不必給粥。
相比之前,這種強制的要求聽起來有些不近人情,但因為米粥都是白得的,人要餓死什麼都沒了,相比之下,只是吃一堆烤熟的蟲子倒沒什麼了。
對於沒有受災的地方,劉凌鼓勵別地的百姓去受災地方捉蟲,可以用蝗蟲充抵徭役,此令一出,許多尚在閒中的壯丁紛紛向受災的幾州趕去。
幾管齊下,眼見著已經是盛夏,蝗災竟沒有蔓延開來,到了梁州便沒有再南下過,可謂是人人歡喜。
就在這人人歡喜之中,劉祁迎來了他人生中的大事。
他納妃了。
肅王成親之時,劉祁和劉凌是全程參與的,對於納妃之禮也算是輕車熟路,只是劉凌如今已經是皇帝,不能親自為劉祁跑前跑後,便派了魏坤和戴良前去幫忙,他們兩個一個曾經親自操持過肅王的親事,一個剛剛成親,最是合適的人選。
而徵婚之人,在經過劉祁同意之後,由蕭逸擔任,也是出乎許多官員的意料之外。畢竟在他們看來,這位蕭將軍和劉祁怎麼也算不上有什麼好交情。
田珞是從禮賓館裡出嫁的,為了劉祁的婚事,幾位太妃甚至壓後了要出去的時日,特地過問此事,劉祁則是先祭了先帝、靜妃,而後從東宮出發,去迎娶自己的王妃,再在宗正寺裡行禮、送回東宮洞房。
騰出東宮給劉祁成婚,是劉凌的旨意,宗正寺中不少官員雖覺得於理不合,可皇帝既然都願意了,他們也不好置喙。
這幾年來,皇帝的君威越來越盛,宗正寺裡那些族老宗室越發不敢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