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皇家供奉的道觀裡,薛芳並不知道自己的離宮引發了一連串反應,引得劉凌自怨自傷,其他太妃們紛紛生出了離意,她初來乍到,日子不見清苦,反倒出人意料的舒坦。
高祖通道,指使許多皇族成員年紀大了之後紛紛修道,這也是道門香火如此鼎盛的原因,僅僅這處著名的“乾元皇帝觀”,就曾安置過“出宮養病”的二皇子。
除此之外,在先帝、平帝甚至是景帝時期因為政治鬥爭而落敗不得不避世救命的皇室宗親及其後人,在這道觀裡也有不少。
人的名兒樹的影,薛家名氣太大,即便薛太妃年紀這麼大了還來當“女冠”讓人有些詫異,但她入了皇觀之後,還是有不少風雅之人頻繁請她做客,她一直在宮中操勞,心中又掛念劉凌和宮中那麼多宮務,有心做些事情分散注意力,便只要有約,必定欣然而去。
她本來就是一等一的風雅人,又有薛家薰陶出來的風骨和講究,只是在宮中沒什麼餘地發揮,到了這一堆要錢有錢有時間有時間可著勁“作”的道士們堆中,一下子就有了許多“粉絲”。
如果僅僅是這樣,她也不會得到這麼多人“熱情相待”,皇帝在宮中一天一封的問安書信,還有後宮裡暫領宮務的太妃們天天送來請求“教導”的信函,才是他們對薛太妃態度如此熱誠的原因。
有什麼,能比一個身在權利中心之外,卻能影響到權利中心的人,而且交往起來又不讓人忌憚的人相處起來更讓人高興?
如果薛太妃因罪出宮真的就被宮裡人淡忘的話,就算她是薛家後人,也斷不會有這樣的好處。
這裡的原因,薛太妃明白,但她是聰明人,並不戳破,每天還樂呵呵的去畫鳥談花,賞風賞月,過她“風雅人”的日子。
只是宮中來“求教”的信函,卻全部拒之門外了。
不僅如此,許多前來打探宮中發生什麼的人家、想另闢蹊徑為自家女兒在皇帝面前露臉的人家,還有看上了薛棣想要想法子從她這突破的人家,一個個都在皇觀外求見薛太妃,都被薛太妃擋了回去。
直到有一天,天色剛剛拂曉,道觀的大門才開啟不久,一個一身儒衫的中年男人遞出了自己的名帖,想要求見“避居”在皇觀裡的薛太妃。
在這之前,來找薛太妃的大多是各家的官夫人,倒從未有過老男人來找她的,那門口的接引道童心中一時好奇,多看了他幾下,好心提醒他:
“薛太妃從不見外人的,只有陛下的信使來時,能得一碗茶,那也是因為薛太妃要他送回信回去……”
“我明白。”
男人負手而立,笑得自信。
“你只管去通報,告訴她,有故人來訪,想要手談一局便是。”
那道童見他這般自信,想著他大概有什麼來頭,又是故人,便將信將疑地去通報了,只是走在半路上實在忍不住好奇,偷偷看了下名帖,確實吃了一驚。
剛剛那男人居然是國子監祭酒,名聲在外的“狂生”陸凡。
聽說他曾是薛老太師的關門弟子,說是“故人”,卻也不假。
想到這裡,小道童的步子邁的越發快勤快了。
沒一會兒,那接引道童臉色古怪地跑了出來,一口氣跑到陸凡面前,躊躇著就是沒有開口。
陸凡眼睛掃了道童身後一眼,臉色也漸漸僵硬起來。
“怎麼?薛太妃可是要梳妝打扮?”
還梳妝打扮?
您真當您是什麼貴客啊!
接引道童心中翻了個白眼,理了理跑的有些快而喘的急急的粗氣,開口道:
“薛太妃叫我告訴您……”
他乾咳了一聲,捏著嗓子學著薛太妃的語氣。
“什麼故人?我可沒有這麼俗氣的故人!”
說罷,有些同情地看向陸凡。
陸凡:……
小道童抖了抖。
憋笑憋的。
哎呀,他好像看見什麼東西碎了一地呢。
一定不是自信,恩,一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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