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妃從來不覺得劉凌會有“身體不適”的這一天,因為他從小是她照料的,就以他的底子而言,實在是強健的很,更何況他從小學武,筋骨是蕭門正統鍛鍊武將的方法打熬出來的,哪怕丟在戰場上也不見得就會吃虧,怎麼會突然就給一陣風寒給打敗了呢?
“你們還敢問陛下如何?我從未見過一個好生生的人,能一年之內身體虧損成這樣!”
張太妃發了飆,簡直是在歇斯底里。
“人是在睡夢之中養精蓄銳的,你們都不懂嗎?我可總算是知道先帝為什麼一直長不高了,被你們這麼摧殘,能長得高才有鬼啊!”
一群老臣被張太妃噎的直喘粗氣,無奈這話張太妃可以爭論,其他人卻爭論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發飆。
“張太妃,現在爭論誰是誰非已經不重要了,陛下身體到底如何?”
莊敬擔憂地看著臥榻之上昏睡著的劉凌。
“會不會和先帝一樣,年紀輕輕就患上頭風?”
“如果再這樣下去,頭風?我看他猝死都有可能。”
張太妃冷冷道:“好在他年輕,身子骨又紮實,這次發現的早,好好將養一陣,不要勞神,至多三五日就能恢復過來。”
飆也發完了,可千萬不能說他病得嚴重,否則朝中又該不穩了。人多口雜,說不定一場風寒傳出去,就變成了瀕死。
“三五日?那就好,那就好……”莊敬喘了口氣,連忙安慰其他大臣。“只是三五日而已,我們暫時處理下國事,切莫讓陛下勞神。”
早幹什麼去了!
王寧等宮人齊齊翻著白眼。
莊敬等要臣在天子的臥榻邊陪伴了一會兒,詢問了些他身體的情況,就匆匆忙忙離開了寢宮,要去給前面的同僚通報訊息。
等莊敬他們走了,張太妃臉上端著的冷肅神情突然一垮,對著一處帳子叫了起來:“薛姐姐,我這樣做行嗎?”
“你做的很好,必須要讓他們知道,皇帝雖然好說話,但把皇帝累死了,說不得就有的罪受了。”
薛太妃一掀幔布,從後面走了出來。
“陛下現在如何?”
“其實我剛剛說的話也不全是嚇他們,這孩子從小心思重,而且也不願意訴苦,什麼事都自己扛著,久而久之,總有心結。”
張太妃摩挲著劉凌頭上細軟稀疏的頭髮。
“他這是活活累出來的病,如果不能自己想明白,只會逼自己更緊。”
“他到底在急什麼?為何要這麼逼自己?”薛太妃心中難過,“他小的時候,雖然也急著救我們出去,可還沒有這麼強逼自己。為什麼現在日子好了,他卻變成這樣?”
“也是我的錯。”
趙太妃嘆了口氣,數著佛珠。
“是我告訴他,恵帝時沒有人能在財政和內務上騙過他,是因為恵帝憑藉對數字的敏銳,每每在戶部上朝議事之前就已經做足了功課,待上朝的時候,就可以直接透過自己瞭解的數目得出答案。次數久了,就沒人再敢在賬目上做什麼手腳,將他敬若天人,實際上恵帝也不是全然無錯的。”
“他聽進了我的話,將戶籍賬目、漁獵工事、來往錢糧都無所不覽,然而我卻忘了……”趙太妃滿臉後悔,“三兒並不是天生對數字十分敏銳,只是記憶力超群而已。他強記下所有的資料,想要比別人先知先覺,免得別人哄騙他,可強記這種事情實在是太耗費心血,他才多大啊,就這麼耗神……”
“他這樣,我怎麼放心出去。”
張太妃的神情黯了黯。“太醫局如今留下的幾個都是不頂用的,診平安脈連三兒身體有恙都沒看出,我雖然想去師兄的家鄉看看,可這麼一出去,兩頭牽掛,還不如不去。”
“我本來已經答應了西寧伯府接我出去,這下,我也不想走了。”趙清儀也點了點頭,“他十分聰慧,就因為太過聰慧,一口吃成個胖子的事情很危險。我要領著他去看看歷代先祖的起居錄,讓他看看如景帝一般才能並不突出的皇帝是如何治理天下的。如果再這樣下去,他會長成第二個先帝。”
“這不是你們的責任,你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