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尉府。
呂鵬程靠在囚室的牆壁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他什麼都猜到了,卻沒猜到自己給了皇帝譜牒,居然會讓皇帝激動吐血而死。當他知道了這件事後,腦子裡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荒謬!”
在他想來,劉未心志堅定,也是個善於忍耐之人,得到了譜牒至多會對呂家不利,但他那時已經謀取了蕭遙的信任,內有宮中內應,外有蕭家外援,呂家再不濟也就是和方家一般,損失些不重要的人物,留其根本,靜待來日。
誰也沒想到,蕭遙的怪病居然一聽到蕭家人就會發作,而劉凌又這麼快登了基,安全沒有倚靠他們呂家的能力,更談不上什麼從龍之功了。
他在囚室裡冥思苦笑,卻想不到任何能夠逃出生天的辦法,照理說他間接害死了皇帝,即使死罪能逃,活罪也難免,可現在這樣……
“陛下居然不是賜死他?不是說有謀害先帝之嫌嗎?”
一個獄卒的議論聲從牆外傳了出來,驚得呂鵬程趕緊將耳朵貼在牆上。
內尉的囚室極為牢固,連個窗子都沒有,但隔音卻很差。有時候內尉裡的獄卒打呼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後來呂鵬程想了想,這大概也是防止犯人逃獄,亦或者在牢中有什麼動作,所以牆壁並不厚重,只是堅固而已。
正因為內尉府囚室有這種特點,呂鵬程如今聽起別人的議論毫不費力。
“聽說是榮壽大長公主求了情,讓陛下能夠饒他一死……”
“呂寺卿倒是娶了個好媳婦兒,這個時候除了她,也沒人敢開這個口了。”
呂鵬程聽到自己逃過死劫,頓時鬆了一口氣,癱軟在囚室的牆壁上,只覺得一陣慶幸。
然而慶幸了沒多久,接下來兩個獄卒的話讓他徹底僵住了。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聽上面說,恐怕要對這位國舅施宮刑……”獄卒的聲音帶著笑意。
“聽說他還沒後,嘖嘖,這下想要有後都不行了!”
宮刑?
宮刑?
“不是說新帝大赦天下了麼?呂寺卿的宮刑赦不了?”
“十惡不赦,謀反、謀大逆、大不敬,他一人犯了三條,赦個屁啊!”獄卒冷哼,“就不知道他這樣的貴人撐不撐得住宮刑,也不知道是誰想的,用這樣的刑,這不是讓他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嗎?”
“哎,換成是你,有人氣死了你老子,你怎麼辦?”
“怎麼辦?千刀萬剮!”
一聲一聲的誅心之言透過牆壁傳到了呂鵬程的耳中,讓他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寒顫。
他自己也是心狠手辣之人,捫心自問,如果是他,宮刑都算是輕的……
正因為如此,呂鵬程更是無法冷靜,滿身大汗地靠在牆上,不由自主地往自己的腹下看去。
不,不能這樣……
他堂堂呂家族長,若是……
囚室另一側。
從銅管旁邊走開的兩個內尉對著面前的舍人躬了躬身,露出古怪的笑意。
薛棣聽到他們如此唱作俱佳,也是大感興趣,湊近了銅管看了看,發現這根銅管是嵌入牆中的,設計的極為精妙,顯然內尉中多有善於刑訊之人,這種攻心之策,不得不說很有意思。
這裡自然不是說話的地方,兩個內尉和薛棣到了另一間房間坐下,其中一個內尉才笑著說道:“呂寺卿住的那間囚室,非達官貴人不能住進去。這樣的人,背後勢力龐雜,又有各種倚仗,嘴都很嚴,如果嚴刑拷打,不但得不到什麼東西,反倒讓他們生出恨意,憋著一股勁兒就為了日後出去好報復……”
另一個內尉敲了敲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