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個月內,皇帝病情數次有變,朝中上下各種猜測,無奈宮中得了嚴令,人人都不準提及皇帝的病情,所以各種議論紛紛之下,這一科三鼎甲的事情,反倒沒那麼多人討論了。
國子監那位掌議原本就名聲在外,如今得了狀元,也算是實至名歸。他是寒門出身,得地方推薦入國子監,學問人品都極好,雖然家貧,卻沒有酸腐或自傲自卑之氣,國子監裡無論是寒士還是名門子弟都很欣賞他。
若是往日,即使得了狀元,如果不在吏部打點好關係、拜好“座師”,想要得到什麼好差事也是很難的,除非皇帝願意破格提拔,但今年方黨一倒,繼而讓吏部裡空了大半,也沒人敢冒著這個危險去刁難進士們,是以這一刻的進士只需花費一點錢財上下打點一二,吏部裡的官員也樂得行個方便,將他們送去各地為官。
據外界傳聞,今科的三鼎甲都得了富商的資助,不但謀得了好差事,而且都是在要緊的位置,一步登天指日可待,於情於理,他們都是要進宮去拜謝主持殿試的劉凌的。
然而不知宮裡出了什麼變故,凡是想要去東宮求見劉凌的,一律不準,只有每天上朝監國時可以看見劉凌的影蹤,其餘時候,俱在“侍疾”。
而宮外,無數人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宮中出了什麼變化。
京中酒樓,將和樓。
將和樓是京中有名的產業,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這處產業是最近才名聲鵲起的皇商,王七財神的家業。
此時將和樓頂樓的雅間裡,王七面對著面前一位滿頭白髮的老者,連頭都不敢抬起,恭恭敬敬地聆聽著他的教誨。
這位老者身材高大,站起身來足足比王七高上兩個頭,身材又十分魁梧,加之虯髯滿面,天生就讓人生出幾分敬畏之感,更別說如今他太陽穴高高隆起,眼睛裡神光湛然,顯然是內外兼修的高手,自身也是極為厲害的人物。
王七從小被他撫養長大,王家幾個倖存者都把他當做真正的祖父一般敬愛,所以即使如今她心中有許多不贊同,依然不敢頂嘴,只是等蕭無名一番訓斥完了,才平靜地開口:
“阿叔,我不覺得您這麼做,三殿下會感激您。恰恰相反,如果他知道您做了什麼,恐怕還會疏遠您。依我看,這件事您已經做下了,索性就將錯就錯,勤王殿下也不必找了,對外也別宣揚,瞞著就是了。”
“這些當皇子的,還真能有什麼兄弟情義!”
蕭無名也是個偏激的性子,尤其當年闖宮行刺不成之後,更是性情大變,說起劉家這些子孫滿臉不屑之情:“只可恨讓那小子溜得快,否則我提著他的頭來見劉凌,他還能不感恩戴德的說出宮裡那位蕭家子的底細!”
“阿叔行事太冒險了。”
王七隻覺得一陣陣頭疼。
“陳叔叔也是隨你亂來,居然還給你開道!”
“我沒跟著他一起造反,就已經是給劉家面子了。”蕭無名倒覺得自己很識大體,“當年我身受十三箭逃出宮中,曾發誓要屠盡劉家子孫為我蕭家滿門上下報仇,結果被你們一群小丫頭拖拉著,只知道去賺錢了……”
他摸了把自己的大鬍子。
“哎,這天下好不容易亂了,終於等來了合適的機會,你們幾個倒好,沒一個願意聽我的!你說,你們幾個姐妹當年努力經營鐵騎山莊,還和胡夏通商,難道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嗎?還是你們已經把王家上下的人命都忘了?”
“不是忘了。”王七嘆了口氣,“只是現在並不是動兵的時候。”
“方家反了,陳武也反了,我們隴右再反又能如何?”蕭無名年紀大了,越發聽不見別人的話,抬起一掌,將面前的桌子拍了個粉碎。
“你們別忘了,我還沒死,鐵騎山莊的莊主是我!”
“是是是,是您,一直都是您,我們那裡敢違抗您的話!”王七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上前順著蕭無名的背。
“只是現在宮裡還不知是什麼情況,如果隴右一反,蕭家的底細肯定要被扒出來,到時候要連累了宮中那位蕭家嫡系,未免就不好了。”
聽到王七這麼說,蕭無名總算臉色好了點,冷哼著說:“所以我才派人去截那個秦王。只要那位三殿下跟我們上了一條船,由不得他不把宮裡那位放出來,否則我就對天下人公佈,秦王是我們受他指使殺的,我看他可坐得穩那個位子!”
王七幾乎有些絕望了。蕭家這位老爺子年紀越大,越發老糊塗,有時候做事也是顛三倒四,還固執的可怕。
偏偏他掌著鐵騎山莊幾乎全部的武裝力量,不盯緊了,很快就要出事。
王七有時候在外面奔波,還要操心著莊裡,終身大事更是想都不敢想,因為鐵騎山莊上下都是揹負著國仇家恨之人,一旦起事,隨時都可能又是被抄家滅族,她也就不願意帶累別的無辜之人。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外面有說秦王死了,有說秦王反了,還有說秦王失蹤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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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七見蕭無名的情緒已經平穩的差不多了,連忙問出心中的疑惑。
這件事大概辦的不太漂亮,所以蕭無名的臉色也不太好看:“鐵騎已經久不入中原,路徑不熟,雖有陳家的人帶路埋伏,但還是讓秦王逃走了。老四帶了人去追,只殺了幾個調虎離山的禁衛軍,恰巧路上又下了大雨,獵狗沒用,鷹隼也飛不上天,就這麼讓他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