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裡是十分穩重的人,否則也坐不穩這把交椅,這時候拔腿狂奔,幾乎把滿府的家丁、奴婢嚇了個半死,俱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葛峰氣喘吁吁地跑到了角門,一抬眼就看到了無聊的蹲在地上的莊揚波,幾乎是喜極而泣地衝上前去。
“揚哥兒!揚哥兒!”
他眼裡哪裡看得見另外兩個孩子,此時興奮的勁兒,比起看見自家孩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莊揚波其實和這位姨丈見的不多,可見這位姨丈這麼熱情,倒把他多日裡一肚子委屈給勾了出來,站起身掉著眼淚也朝著葛峰的方向猛跑。
“姨丈!姨丈!嗚嗚嗚嗚嗚!”
葛峰速度何其快,三兩步跑到莊揚波面前,蹲起一抱,竟把莊揚波抱了起來,猶如哄三歲孩子一般。
“不怕不怕,姨丈在這裡!不管出了什麼事,姨丈送你回家!”
兩人這般誇張,倒讓無父無母的趙狗蛋看得心中有些毛毛的,扭過頭看了眼“齊二”,發現他嘴角含笑,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忍不住有些同情起他來。
“我說齊二……”
他騷了騷自己的臉。
“你是不是撿來的?”
“啊?”
劉祁愣了愣。
“你看你家那姨丈,恨不得羊波是自己親生的似的,再看看你,明明是兄弟,連看都沒看你一眼。我說你在家到底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給自家父親趕出去就算了,連姨丈都不睬你?”
趙狗蛋恨鐵不成鋼。
“你這人啊,什麼都好,就是太傲了,又扭捏的很,你看羊波,哭著就衝上去了,這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你就不能撒撒嬌?”
“咳,咳咳咳……”
劉祁被趙狗蛋的話逗得連連乾咳,笑著解釋:“那什麼,雖然我們是兄弟,但我和他不是一個娘,那是他的親姨丈,和我卻算不得什麼親戚。”
聽到兩人是不是一個媽的兄弟,趙狗蛋露出“你們城裡人真會玩”的表情,瞭然地點了點頭。
“難怪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一個鵝蛋臉,一個圓臉,一個眼睛長,一個眼睛圓。也怪不得路上的人問你賣不賣羊波,你們看起來確實不像是兄弟。”
劉祁笑了笑。
那一邊,抱著葛峰脖子的莊揚波突然伸手朝著劉祁的方向指了指,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只見得葛峰身子一震,差點沒抱著莊揚波的身子,幸虧他反應快,很快就把他放下來了,否則莊揚波還要摔著。
此時已經有不少下人聞訊聚集到了角門附近,見自家老爺確實是認識這三個孩子的,心中有些慶幸沒把人趕走,有些從家裡出來的老人看到莊揚波,也驚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這位嬌客可不是普通人,每年老爺回京,恨不得把市面上能找到的新鮮玩意兒都給這位表少爺搜刮了去,他們送禮上門都不知道跑過多少次了。
葛峰放下莊揚波後,先囑咐家裡的家生子準備三間相連的客房,再準備熱水和伺候的下人,安排在主院附近,方便照顧的,這才整了整衣冠,朝著劉祁的方向走去。
“不知是二,二……”
葛峰二了半天,還是莊揚波在旁邊小小聲說:“你就喊二郎算了”,他才從善如流地繼續說道:“二郎登門,實在是讓寒舍蓬蓽生輝。”
“不過是一落難之人罷了,葛通判客氣。”
劉祁微微頷首。
“我和揚波這邊,要多麻煩通判照顧了。”
在君臣名義上,他是朝廷冊封的秦王,正兒八經的親王之尊,葛峰是臣;以家中關係來看,莊揚波是他的伴讀,又是葛峰的晚輩,自己也算是他的晚輩,這關係說親也親,說遠也可以遠,端看劉祁自己怎麼放自己的位置。
見劉祁並沒有頤氣指使,而是很客氣的任由自己安排,葛峰也鬆了口氣,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伸手往裡面一引。
“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兒郎你們先進來休息。舒州離這裡頗遠,想來你們一路也辛苦了,到了這裡,就當是自家,不要客氣。”
莊揚波小小地歡呼了一聲,可憐巴巴地向葛峰要吃的。
葛峰從小看著莊揚波長大,知道他祖父對他雖然嚴,可物質上從沒有虧待過他,見他居然餓到要吃的,眼眶也是一熱,摸了摸他的頭,又吩咐身邊家人去街上最著名的鋪子再買幾道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