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布料,薄的像是霧,還反射著月亮一般的柔和光線,只是領口露出那麼一小塊兒,他也能看出這塊布料不是等閒人家用得起的,就連他家鄉那個出了名的大財主,穿的也不過就是普通的綢緞而已。
劉祁遞過去發現他沒接,心中有些不安,只能硬塞在他手裡。
趙狗蛋這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一般,有些愣愣地舉起來看了一眼,眼睛裡突然發出“啊我被刺瞎眼睛了”的表情,直接閉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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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他像是有些沒有自信能拿得住那片厚實的葉子似的,哆哆嗦嗦地開了口:“這,這個顏色,這個,如果我沒看錯,是金子?”
他擦了好幾下,大概又想用牙去咬,被慌張的劉祁趕緊攔了下來。
這雖然是給人把玩的金葉子,但因為是官造所以做的並不像民間那樣輕薄,這一片足足有二兩多重,說是一枚小金餅也不為過,被趙狗蛋這麼用力一咬,不把牙磕了才怪!
然而趙狗蛋還在翻來覆去的看著那片金葉子,發出讚歎的聲音,大約把玩了好一會兒,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
“哈,那個,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金子,就在戲文裡聽說過,丟人了,丟人了!”
他抓了抓頭,有些緊張地問劉祁:
“這麼一大塊金子,你就不怕我拿了金子,丟下你們兄弟倆跑了?我就是個臭要飯的,萬一拿了金子就走,你又能去哪兒找我?”
劉祁看了趙狗蛋一眼,充滿自信地笑了。
“仗義每多屠狗輩,門洞下那麼多人,只有你對我們兄弟倆伸出了援手,可見你胸中自有一番正氣……”
他認真地說著。
“你不是那種人。”
一時間,趙狗蛋的眼睛裡閃過複雜的神色,捏著那塊金子的手更加緊了。
他站起身,背過身抬手擦了一下什麼,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趙狗蛋走了有好一會兒之後,莊揚波才蜷縮著身子有些不安地問:“二哥,您就那麼相信他嗎?萬一他真拿了金子跑了呢?”
劉祁將身子靠在牆上,眯著眼睛淡淡地道:
“他不會的,他有名有姓,看樣子又跟沿途幾個州府的城門官相熟,應當是常在這幾地討營生的,一問便能知道。他知道我們的親戚是在慶州府做通判的,我們又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無論是為了不惹麻煩,還是為了讓我們找到親戚後得到更大的獎賞,都不會拿了錢就跑。”
他頓了頓。
“畢竟一個落難都能隨手拿出一塊金葉子的人,又怎麼會是不用重金善待恩人的人呢?”
莊揚波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咦?不是因為您相信他的人品?我看你說那樣的話,他好像都快哭了呢!”
“我說那句話的時候,自然是也發自內心的。他那一刻的受觸動,也是真的……”
劉祁不無傷感地繼續說著。
“但人的感動和相信,往往只有一瞬,當他離開我們,手中又握著金子時,其他念頭就會紛湧而出。到那個時候,還能不能堅守心中的道義,就要看其他了……”
“正如我所說的,我們身世不明,又有做通判的親戚,他權衡利弊後,不大會因為幾兩金子讓自己拋棄熟悉的地方,甚至惹下更大的麻煩。”
劉祁嘆了口氣。
“腦袋清醒之後想到的東西,會比感動之時想到的更多。”
莊揚波幾乎是從頭到尾張大了嘴巴聽完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