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丈夫原本已經相看中了宮中一個叫做燕六的禁衛統領,只是對方年紀大了些,還在考慮,遇見這麼件事,腸子都要悔青了。
袁貴妃對待她二人可謂是春風化雨,一邊言談,一邊不動聲色地打探著兩家閨秀的情況,不時給蓉錦一個眼色,顯然是想讓她記下。
西寧伯夫人身體不是太好,煙波亭雖涼爽,可一熱一冷之下著了風,不由得咳嗽了幾聲。
李氏卻是正好相反,她從小體熱,坐在吹不到風的下首,熱的滿頭是汗,加上袁貴妃話語裡各種刺探之意,更加小心謹慎,重壓之下,竟是揮汗如雨。
見到這種情況,即使袁貴妃並不是個體貼的人也看出來了,一邊叫人把煙波亭靠西寧伯夫人那邊的帷幔放下來,一邊吩咐蓉錦叫人去把掌冰的宮人叫來,現做幾碗“熱冰”給兩位夫人吃。
所謂“熱冰”,便是將制好的冰用刨子刨出冰屑,拌上切好的果品,澆上熬好的糖汁,糖汁倒在冰上立刻受冷,冷卻成了一層糖衣,用勺子舀出,糖衣冰脆,果品爽口,冰沙晶瑩,是宮中解暑的佳品。
這熱冰製作起來不麻煩,就講究一個“時機”,糖汁熬好後,倒早了倒晚了效果完全不同,更能根據個人的喜好用糖汁在冰上澆繪出不同的圖案,一直是袁貴妃小膳房中做點心的宮人們拿手的本事,不是皇帝或大皇子親來,不會宣召她們當面現做。
西寧伯夫人見多識廣,早就聽聞過這道甜品,李氏平日裡也用冰,但只是叫廚下刨了拌上糖給孩子們吃,自然不明白為什麼西寧伯夫人一聽到“熱冰”,立刻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
待一會兒,幾個膳房點心間的宮人端著還在熬著糖汁的小火爐、冰沙、切好的水果等物來了,就侯在亭外不遠的地方,將東西在亭外已經設好的席上準備製作“熱沙”。
這本是大戶人家都經常看到的場面,西寧伯夫人和李氏不該動容,可這些宮女們一來,兩人忍不住都是一怔……
這些宮女頭上光溜溜的,一根毛髮都無,若不是穿著宮衣,還以為是哪個庵裡偷跑出來的尼姑,哪裡知道是御膳房的娘子!
有些年輕貌美的還好,雖然被剃了頭髮,依舊還算是標緻,頭皮上還有青茬,看得出剃了沒多久,大概只是膳房裡打下手的,為首幾個中年的宮人卻是頭皮光光,顯然已經剃了許多年,都已經光滑無比,也傷了頭皮,再長頭髮出來沒有年輕姑娘那麼容易。
見到西寧伯夫人和李氏驚訝,袁貴妃得意地說:“在我的小膳房,留頭髮是不行的,我剛剛入宮的時候,膳房裡沒那麼規矩,我還曾吃到過頭髮……”
她笑了笑:“後來我能管自己的膳房了,我就下令膳房裡的人不準蓄髮,也不準養指甲。膳房後面甚至有個浴房,專門就是讓她們沐浴的。我可不準宮人髒兮兮的給我做吃的!”
她語氣炫耀,西寧伯和李氏看著那一大堆光頭心頭卻不自在極了,尤其是李氏,明明滿身大汗,後背卻冒著涼氣。
“難道袁貴妃這是給我們下馬威?”
她胡思亂想著。
“還是說單純只是想要炫耀一下陛下對她的恩寵?”
袁貴妃可不管兩位夫人怎麼想,她下令讓宮人們端來切好丁的果盤,由兩位夫人任意挑選了幾份,放入自己的冰沙之中,那邊幾個中年宮人從熬著糖汁的小火爐上用銅勺舀出糖汁,在三位夫人的面前用銅勺在冰盤上畫出仙桃、芍藥和童子的圖案,別緻極了。
袁貴妃先吃了幾口,兩位夫人才敢拿起勺子吃了幾口。李夫人覺得熱,一時貪涼多吃了一些,西寧伯夫人身子不好,只隨便挑了幾塊水果吃了,那些冰更是碰都不敢碰一下。
“今天的糖衣怎麼有些苦?是不是熬過了火?”
袁貴妃放下琉璃盞和水晶勺,由蓉錦伺候著抹了抹嘴。
“朱衣?”
被喚作“朱衣”的宮人連忙上前,在袁貴妃腳下跪下。
“娘娘,糖汁並未久熬……”
她在袁貴妃驚訝的表情中抬起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起身,一把逼近了袁貴妃,將她撲倒在了身下。
“啊!來人啊!有刺客!”
“快把她拖走!”
李氏見到這種情況,嚇得趕緊站了起來,可是一站起身子,頓時覺得腹痛如絞,剛剛吃進冰的胃裡火燒火燎,疼的根本直不起身子。
“啊……啊……”
她是郎中之女,馬上意識到自己中了毒,而毒恐怕和剛剛吃進去的熱冰不無關係,連忙趴在石桌上給自己催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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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西寧伯夫人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怎麼,不但沒有上前幫著拉那叫“朱衣”的宮女,反倒往後退了幾步。
“你這個賤人!收了我們的錢,卻甩手不管了!”朱衣從袖中抖出一枚尖銳的冰錐,將她抵著袁貴妃的喉嚨,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