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黃的字跡消失的非常快,每每要劉凌重新燻烤才會出現。張守靜送的“無色水”能保持七日,七日後再怎麼炙烤也沒有了字跡,十分隱蔽,所以也成了劉凌和薛棣互通訊息最好的辦法。
那個白玉葫蘆劉凌早就藉由戴良的手轉交給了陸博士,而後又給了薛棣。劉凌有時候都佩服薛棣的膽色,仗著無色水沒有行跡,他居然將無色水滴在了洗筆的筆洗裡,為皇帝代筆的空隙時間,假裝洗筆,繼續在他的功課末尾添添畫畫,洗完筆,髒水立刻潑出,一點行跡不留。
就因為他的處變不驚,劉凌足不出戶,已經知曉了大半前朝後宮之事,而且訊息傳遞的都非常快速,不需要等戴良五天一休沐出宮去。
唯一擔心接近火源會暴露的問題,也因為薛棣每日正午時分送來功課而完全不必擔心。像他這樣白天點蠟燭的,東宮裡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劉凌現在還不能理政,這些訊息對他來說只能增長見聞,但很多時候,沒過幾天,朝堂裡討論的都是這些摺子裡的內容,讓劉凌有所準備,即使他沒有二皇子那樣的渠道,也沒有大皇子有年長的先天優勢,功課做的也不會太丟人。
現在朝中已經有不少大臣對他除了臉以外的地方有了興趣,三個皇子裡他詢問功課的時候最少,但是卻很少出錯,也讓許多人產生了好奇,偶爾還會主動看看他的功課。
外有援手,內有支柱,自己也不再是一無所知的稚子,劉凌如今已經對自己的一切很滿意了。
一中午一晃而過,每日都要午睡一會兒的戴良揉著眼睛邁出自己的房間,打著哈欠跟著劉凌去上課。
“希望下午先生不要再打我的手板子……”戴良含糊不清地說著話,“我爹回京後,聽說我天天捱打,一天到晚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娘更是直接上棍子揍,我以前天天想著他們回京,現在巴不得他們趕緊再出去遊山玩水……”
“你下午不要在犯瞌睡,就不會捱打了。”
劉凌也是拿自己這個伴讀沒辦法。
“所謂春困夏乏秋無力,冬日正好眠,怎麼可能不犯困……”
戴良振振有詞地辯解。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多歪道理!”
劉凌快被氣樂了。
“你們兩個,怎麼老是在鬥嘴?”
一句熟悉的調侃聲從一旁傳來。
“二哥。”
“二殿下……”
劉凌和戴良連忙向劉祁見禮。
自從二皇子的曾外祖父方孝庭稱病在家後,大皇子在東宮裡越發愛擺架子起來。莊揚波的父親如今還沒執掌刑部,祖父也還沒有去門下省,劉祁的助力一時還不明顯,也不願和大皇子起衝突,只好避讓著點。
劉凌則一向是與世無爭的態度,不參與老大老二的明爭暗鬥。只是從獵鹿之後起,劉祁漸漸疏遠大皇子,對待劉凌卻愈發和藹可親,當知道莊揚波和劉凌偶爾還會聊聊天說些神仙逸聞之後,竟也不阻擋兩人來往,只是自己不參與罷了。
劉凌對於這樣的結果自然是求之不得,連帶著莊揚波和戴良都熟悉了起來,平日劉凌和劉祁見面,也都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
前幾日,方淑妃給劉祁準備鞋履的時候,還特意從尚服局那裡打聽了劉凌的尺寸,為他也親手做了一雙絲履。
這就是看得起他了,那雙絲履現在就穿在劉凌的腳下,合適無比。
“戴良,你臉上有眼屎……”
莊揚波一本正經地指了指戴良的右頰。
戴良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臉,沒摸到什麼東西。
“在哪兒?”
“我給你擦!”
莊揚波熱心的抬起手,在戴良臉上隨便擦了幾下,將手上的墨汁擦在了戴良的眼皮下面。
“哦,謝謝啊……”
什麼都不知道的戴良還在兀自感動,殊不知劉祁和劉凌都忍笑忍到肚皮發緊,只能扭過頭去,尋找其他的話題分散注意力。
“老三,你那日託我向莊大人借那《凡人集仙錄》的後幾冊,被莊大人拒絕了。”劉祁似乎對這樣的結果也很是疑惑,“不但被拒絕了,莊大人還矢口否認有這樣的書。”
他悄悄掃了一眼身邊的莊揚波,壓低了聲音在劉凌身邊說道:“我離開的時候,還聽到莊大人說什麼‘回去要狠狠揍這小兔崽子’、‘無法無天’什麼的……我都不敢跟莊揚波提,怕他明天休沐不敢歸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