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道清澈的嗓音響起。
“太后娘娘,臣妾有事要報。”
說話之人是姚貴妃對面坐著的徐德妃。
阮含璋目光投射過去,就看到一個眉目深邃的高挑麗人。
她記得佩蘭說過,徐德妃是勳貴武將出身,她自幼能文能武,如今看她小麥色的面板,矯健修長的身形,一眼便能知其是誰。
太后身影微頓,她重新坐下,面無表情問:“何事?”
德妃孃家姓徐,在聖京聲名顯赫,如今其父及幾位兄長都在邊關駐守,百多年來對大楚忠心耿耿。
是當之無愧的忠臣良將。
當年景華琰初登基,要選秀廣納後宮,仁慧太后本就不想讓徐德妃入宮,無奈有皇貴太妃和武將勳貴的支援,最後徐德妃還是成功入宮。
因此,仁慧太后對她的態度就要冷淡許多。
徐德妃挑眉,聲音鏗鏘有力,氣息充足。
阮含璋一聽,就知道她是個練家子,絕對有十年以上的習武經歷。
徐德妃開口道:“太后娘娘,昨日織造局來報,說近日以錦繡宮,荷風宮和……壽康宮為首,所需繡錦成倍增長,織造局人手一直是定數,為此,織繡宮女日夜辛勞,才勉為其難完成差事的八成,剩餘兩成未能完成,宮女們還被責罰,扣了月錢。”
“有一名織繡宮女熬不住辛勞,已經離世了。”
這話一開口,花廳裡眾人心中都是一沉。
錦繡宮的主位娘娘是周宜妃,荷風宮則是崔寧嬪,徐德妃這一口氣,指名道姓上報了三個人。
若是錦繡宮和荷風宮也就罷了,怎麼還有壽康宮的事?
這不是當面對仁慧太后說,你奢靡浪費,枉顧人命?
然而仁慧太后臉上卻反而揚起一抹微笑。
她挑了一下眉,道:“哀家做事,不需要同宮妃解釋,不過……宜妃、寧嬪,你們二人如何解釋?”
仁慧太后是先帝的繼後,先帝登基之初,立太子妃沈氏為皇后,側妃姚氏為貴妃,後來沈皇后久病沉痾,年輕崩逝,當時大皇子景華琰只有四歲。
宮中事務繁多,必須要有人主持宮務,無論資歷還是德行,姚貴妃都當仁不讓,在太后及宗親的舉薦之下,三載後先帝立姚貴妃為繼後。
仁慧太后教養當今聖上長大,又是先帝的皇后,在坐妃嬪即便是皇后,也要孝順仁慧太后,更何況只是徐德妃了。
她說不解釋,就不解釋,態度理直氣壯,轉頭就責問周宜妃和崔寧嬪。
阮含璋看徐德妃神情並未變化,便知仁慧太后是她所不能動的人物。
周宜妃今日氣性不順,面色沉寂,此刻忽然被詰問,就連端莊得體的儀態都維持不住,仰頭就看向仁慧太后。
“娘娘,臣妾……”
仁慧太后蹙了蹙眉頭:“這般驚慌失措像什麼樣子,你且先緩一緩精神,寧嬪,你來說。”
寧嬪也是元徽元年入宮的妃嬪,姓崔,她同阮含璋一樣,都是玉京百年氏族的女兒,入宮就被封為才人,不說多受寵,卻也沒有失寵,比衛寶林等人要強得多。
至少她是嬪位,已經成為一宮主位了。
崔寧嬪瞧著面容只是清秀,不算多出眾,不過她一頭長髮烏黑亮麗,算是她身上的特色。
“回稟太后娘娘,”崔寧嬪不如周宜妃那樣慌亂,她還算沉穩,“是臣妾的不是,之前冬日時臣妾沒有添置新衣,便想著春日換幾身新衣來穿,未曾想到給織造局添了這麼大的麻煩,是臣妾之過。”
她抬起眼眸,又看向徐德妃,笑容平靜溫和:“德妃姐姐,我的繡單若是做不出來,便不用再做了,被罰的織繡宮女月俸由我來填補,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