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盯著鏡子瞧,跪了半日,又淋雨受凍,面色慘白,哪還有美色可言,“你去找周嬤嬤要一張紅紙。”
紅紙沾了水,用唇一抿,唇瓣便成了雪中紅梅,氣色也跟著好起來了。
明思揚起唇角笑了笑,可惜實在笑得難看,這樣的她,還有價值嗎?
在鏡前呆坐片刻,雨停了,明思換了身衣裳,銀燭忍不住問:“天色晚了,姑娘要去哪?”
“你隨我出去一趟。”明思走出巷子,馬車果然還未離開,蔣陵放下馬凳。
主僕上了馬車,車軲轆轉了起來,馬車行了大半個時辰,駛入城西一座僻靜的宅院,銀燭扶著明思下來。
“明姑娘這邊請。”蔣陵在前方帶路。
夜色四起,天徹底暗了,宅院裡錯落有致地掛著一盞盞精巧的宮燈,似銀河星幕,這是皇家大內才有的手藝,銀燭扶著自家姑娘,屏氣吞聲。
穿過九曲迴廊,蔣陵停在了一處臨湖而建的閣樓前,“主子在樓上,煩請明姑娘獨自上樓。”
明思看了眼銀燭。
銀燭忐忑不安,“姑娘……”
“你在這等我。”明思拂開她的手,提起裙襬,拾階而上。
木質樓梯上鋪著昂貴的金線地毯,像是踩在雲端,明思上了二樓,一眼便透過欄杆瞧見閣樓下方的湖泊。
湖中菡萏已過了花期,只剩下殘存的枯荷敗葉,湖邊立著形狀各異的太湖石,在夜裡似一個個怪物。
推開房門,明思抬步入內,秋日的寒冷盡數消散,屋內暖如三春,一座精妙的百寶嵌山水紋八扇曲屏映入眼簾,隔絕了屋內的視野。
她反手合上門,無聲越過屏風,內裡擺著張紅木雕雲龍紋翹頭書案,華美的琉璃燈盞散發著瑩瑩光輝,一角的金銅博山爐升騰起嫋嫋霧氣,燃著名貴的龍涎香。
書案後,一位身著玄色錦衣的年輕男子端坐在太師椅上,微微垂首看著手中的書冊,好似沒注意到明思的闖入。
明思在書案前站定,屈膝行了禮,“殿下萬安。”
不得迴音,屋內靜得能聽見雨水從簷角落下的嘀嗒聲。
明思抿了抿紅唇,頓了須臾,纖手微抬開始寬衣解帶,素白的衣裙一件一件墜地,勝雪的肌膚似剝了殼的荔枝逐漸袒露。
直到只剩下一件素紗薄衣若隱若現地掩著她姣好玲瓏的身段,書案後的裴長淵才抬起頭,鳳眸輕挑,語調似不解:“明姑娘這是做什麼?”
百姓都說當朝儲君有龍章鳳姿之貌,性情溫和儒雅,可明思卻覺得,他似嶙峋的太湖石,冰涼幽暗,尤其是那黑沉的眼眸,深不見底。
年紀輕輕已手握大權的東宮太子豈會是淺薄之輩?
哪怕與虎謀皮,明思已別無選擇,坦言道:“臣女願侍奉殿下。”
裴長淵如有實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俊逸的面容上不見喜怒,“想清楚了?”
“求殿下垂憐。”明思俯身跪地,玉頸微垂,宛如折斷的青竹。
微涼視線落在那瑩白的脖頸片刻,裴長淵眼底逐漸顯露一抹極淺的笑,“明姑娘若想入東宮,孤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