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慢慢高舉巨斧,緩緩吐聲道:“撤!”鐵騎如龍,刑天殿後,向涿鹿城退去。
榆罔凝眸望著刑天的人馬,直至漸遠,輕舒了口氣。
一名將領走近道:“將軍,趁他們軍心慌亂,何不掩殺一番,常先監兵應該也快趕過來了!”
榆罔冷冷道:“山後不過是束草為人的法術而已,能撐到常先監兵趕過來嗎?!現在但望他們能在刑天到北門之前,成功而退吧!傳令,即刻回營!”
涿鹿城頭,刑天面無表情,衣衫獵獵,一動不動,望著城下來來往往,一輛輛拉乘著屍體的駟車,車輪滾處,灑落著滴滴答答的鮮血,遠處未燃盡的大火熊熊地燒著。
“陣亡了多少人?”刑天沉聲道。
“三千餘人!”身後的康回垂首低聲答道。
“好生收殮,不得少了一人!”刑天微微嘆了口氣,接著道,“常山城固壕深,兵力雖有些差距,應該可以堅守段時日吧!”
康回身軀僵了僵,囁嚅了幾下,欲言卻未敢出口。
刑天已是察覺,“什麼事?”
“剛剛接到傳訊,袞州萬餘東鎮衛鐵騎星夜西下,與方雷牟夷合攻常山!”
刑天聞言怔住,不語良久,方道:“常山完了!”
“是否傳訊其他兩郡人馬,進擊袞州,以逼榆罔回援?”
“來不及了,萬沒料到,我軍雖連敗棄城,非無進擊之力,榆罔居然敢調袞州人馬奔襲常山,以不虞攻我不戒,險中求勝!“說到這,仰首嘆道,”榆罔此人,謹慎治謀,奇正用兵,我遠不如他!”
“將軍,榆罔狡詐陰險,長此以往,我們人馬遲早會被他磨光的,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決一死戰,也落個痛快!”
刑天搖了搖頭,“我何嘗不想,但北嶽觀臨陣退縮,我方天師與榆罔相比,力量相差懸殊,何況還有那幾個不知什麼來路的怪物,沒有城中法陣護持,與戰必敗!我就在涿鹿拖住榆罔,他們便是佔常山後再北上攻下北鎮關,以那點人馬,待孤竹出軍,也不可能抵擋得住,中州根本來不及調集大軍和輜重,俟時合兵一處,榆罔可滅,南指豫州,王城可下!”
“但那孤竹一拖再拖……”
“青魃已去孤竹多日,可有回報嗎?”
康回搖了搖頭。
“等等吧!”刑天的目光飄向極遠之處,“此戰勝負,在乎孤竹!”
營寨大帳中,燈火通明,榆罔高踞案後,眾將分坐兩側,監兵正指手畫腳,說得眉飛色舞,旁邊的常先微笑不語,偶爾衝執明無奈地搖搖頭,執明滿臉不屑地瞅瞅監兵,然後媚然一笑。
喧鬧了半晌,常先見榆罔一直沉思不語,起身近前道:“將軍可是思慮常山之戰嗎?”
榆罔也未抬頭,淡淡道:“既已謀定,何必再想?!我在想應龍!”
常先愕然,“將軍在掛念應龍?”
“是啊,不知應龍現在在做什麼?”
常先一時無語,不禁上下打量榆罔,這貨居然開始談感情了?自己是喝多了還是聽錯了?!半晌,方覺失態,斂神笑道:“查探訊息吧!”
榆罔看了看常先,雙臂環抱,仰望帳頂,似對常先說,又似自言自語道:“我聽說,大主覡曾只是派應龍去送訊,他卻幾乎把中州小半個道宗攪得天翻地覆,而此次刑天叛亂,方雷逃出,若非巧遇應龍,豈能回報王城?!逼得刑天只得提前起兵,否則果真順利與孤竹按約定共舉,中州危矣!”說到這,沉吟了一下,接著道,”這個人,往往看似率性而為,卻每每合乎奇兵之道!如果僅僅打探訊息,可用之人甚多,何必勞他涉險?!或許,他能給我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