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怒道:“如何是謀朝篡位?大行皇帝駕崩在先,並且有遺旨讓景王登基,此事咱家可以作證,咱家對大行皇帝忠心耿耿,以君為天,以君為尊,若是諸位不相信李元,李元可在大行皇帝前觸柱明志。”語畢,便砰的一聲,撞在了永暉殿那雕龍圓柱上,鮮紅的血液飛濺開去,染紅了燙金玉石地面,李元的身子緩緩滑落,他本是有武功之人,這一撞,是在悲憤中,自然是用盡了全力,觸柱的那一刻,便已經昏迷,緩緩落地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身子抽搐了幾下,猛地睜開眼睛,嘴巴微張,就這樣停止了呼吸。
這一個變故,把在場所有人都鎮住了。毛樂言悲痛地閉上眼睛,李元的忠心,可昭日月,她知道李元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她,劉漸並未留下什麼遺旨,但是他用自己的生命力證這一點,以取信在場的大臣。
張志勇沒想到李元如此剛烈,竟然為了明志而觸柱身亡,他有些茫然地看著李元頭上流出來殷紅的血,一時間,也沒了語言。
毛樂言蹲下身子,手顫抖地拂過李元的眼睛,把李元那瞪大老大的眼睛合上,再起身時,她厲聲道:“誰還有異議?”
底下寂然無聲,毛樂言嚴厲的眸光掃視而過,在場所有臣子都低下頭,她繼續坐在床前,慶王擔憂地站在她身旁,怕她傷心過度不支倒地。
毛樂言擺擺手,她的眼睛紅得厲害,但是卻一滴眼淚都不掉下來,一向平和的臉,如今竟有幾分猙獰凌厲,叫人瞧見了也心生寒意。
就這樣,景王在倉促之間登基,新帝登基,卻要穿著大行皇帝的龍袍,這是劉國開國前所未有的事情。有些人總覺得晦氣,但是,景王卻像是把劉漸所有的重擔都擔在了肩膀上,那樣沉重,又那樣神聖。
景王在龍椅上一坐,那手心被玲瓏玉佩打出的印記竟然暗暗發出金光,有暖意從手心一直傳至胸口,一道至純的氣從丹田升起,執行全身,竟讓他覺得精力充沛不已。他暗自驚詫,想問毛樂言,而此刻,毛樂言卻不知所終了。
三跪九叩之後,帝位便算是正式確立了。
毛樂言此刻站立在永暉殿外,看著一道皇氣籠罩皇宮,還是來得及,景王登基,皇城便有皇氣籠罩,他又是真命天子,當能護住皇城的。殭屍自然還是能攻進來的,但是因由真命天子的皇氣,他們的力量多多少少會遭到削弱,她忽然間有些明白龍尹樂為何讓白子來取劉漸性命,因為,她要讓景王登基,要讓皇氣護城,所以犧牲了她和劉漸最後的時間。
無所謂了,他們最終會在那個地方相見的。她心口依舊有劇烈的痛,可很快,她不會再痛。
梅妃肚子開始疼痛,她的叫尖聲在深夜的皇宮裡顯得特別瘮人。她一直不願意見趙振宇,如今,卻大喊著趙振宇的名字,而趙振宇,偏生又在這個時候,去了永暉殿那邊催促毛樂言過來。
在梅妃身邊的,便只有粉兒和小蘭了。兩人都沒生過孩子,見梅妃如此痛苦,還以為她可以生了,急忙讓菈威命人去燒水,昭陽殿裡亂作一團,只差沒有人去請御醫了。
毛樂言是被趙振宇拖著走的,他一臉的氣急敗壞,“莫顏都來找你好久了,你怎地不回去?”他在那邊關切著梅妃的情況,壓根不知道這永暉殿裡發生了什麼變故,更不知道剛才金鑾殿上,已經有新帝登基了。
毛樂言甩開他的手,淡淡地道:“放心,她還不能生,算算日子,還起碼要十天半月。”
“算什麼日子?你不知道有早產啊?多少人沒有到預產期就生孩子了?”趙振宇繼續拉著她,手勁很大,把毛樂言的手腕都抓出幾個印子。
毛樂言任由他拉著手,疾步往昭陽殿走去。
路旁的燈籠發出微黃的光,樹影綽綽,有風掠過樹梢,草叢裡有蟲鳴的聲音,青蛙越過鞋面,一路往荷池那邊跳躍而去。一切,都如此靜謐,仿若千古時光河流中,上演萬萬次的春夜一樣,寂靜而溫馨。
而一切,都不一樣了,縱然今夜和昨夜,月色一樣,風兒一樣,草叢一樣,甚至還是昨夜的蟲兒再叫,而所有的東西,都不一樣了。昨日,可以和前日一樣,但是,昨夜卻不能和今日一樣了,因為今夜的空氣裡,今夜的風裡,今夜的月色裡,都沒有他的氣息了。
毛樂言腦子固執地想著這幾句話,一直在心底反覆叮囑自己,無所謂,反正她也要去見他的,遲早是會在那個地方相見,她不怕,也沒有什麼捨不得的,不過是再過幾個月,便能永久相依了。
可漸漸的,心底有個傷口不斷地蔓延,有些堅持不斷地崩潰,有種意志在心底分崩離析。
她忽然蹲在地上,雙手抱住肩膀,失聲痛哭起來。
趙振宇以為自己大力拉扯弄痛了他,急忙蹲下身子道歉,“對不起,我一時心急,忘記自己現在力氣比之前大了。”
毛樂言放聲大哭,甚至比之前更傷心了,趙振宇著急地道:“是不是很痛?哪裡痛?手還是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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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樂言抬頭看他,眼裡的絕望把趙振宇嚇了一跳,他沉聲問道:“怎麼了?”
毛樂言胡亂地擦了臉,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地掉下來,她對趙振宇道:“趙振宇,劉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