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雖然隱居,到底習慣了三年來務政的生活,每天他爹還是會讓快馬在下朝時將當天收到的奏章部份傳過來,所以他一到晌午過就在炕桌上翻閱奏章,紅塵坐他對面繡些他的帕子,之類無關緊要的隨身小玩藝。
他突然將一本奏章扔下地,怒曰“白米飯撐多了!”
“誰?”
“管我家務事的大巨。”
紅塵示意沐朝拾起來,她接過來看了一眼,然後看向太子,見他正安靜在另一本奏章上批字,待他寫完拿起下一本才問“你這麼大反應,不是做戲給我看的吧?”
太子面色幾變後問“嗯!如果是呢?”
太子妃驕傲道“是你就娶吧,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喜新厭舊是男人的本性,我也喜歡新衣裳,不過,你只要脫了我,這一輩子別想再穿。”
周顓頊看著她絕美的臉,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黃秀菊,那張臉他都記不起來,美還是醜,沒有關注過,因為慚愧,他很少正視她。
小太子妃活活潑潑在小圓繃子上繡著花,水色羅巾子繡的淡藍花草,一色的素素的。
遙遙傳來瑤琴聲,那是沐貴在撫琴,他對琴藝有種天然的熟悉親近,撫的啥,毫不應景,外面雪花飄飄,紅梅拼雪,太子卻從琴聲裡聽出了春草青芽的溫度,又有燕子飛來柳梢頭的呢喃輕語。
太子停了奏章批閱,伸出手握了太子妃“走我們也去琴臺,去那裡煮茶向火。”
他親手給她披上披風,套上木屐,又拿了手筒遞給她,看得幾個小侍女對視一笑。
紅塵為難“你不批完?今日不是要送還宮裡嗎?”
太子嘆道“管這麼多幹什麼?讓它自生自滅好了。“
實則有中書隨侍,不很重要的摺子,另外分開,重要的需太子親審批閱的,他已批完,正在看那些言官的胡說八道罷了。
與其無聊慪氣,不如去冷一冷凍一凍,親近一番苦寒香。
山間梅花盡是紅梅,是皇后生前喜歡的顏色,寸厚的積雪堆積在梅花枝瓣上,明豔驚人的美。許多宮婢在收集梅花雪,紅塵還真不是這種清雅人,她看向太子。
飛雪輕薄,掃過他難描難畫的臉,有些夢幻縹緲。
那人正在感慨一園的美景,感覺到她的目光,笑道“城裡那些小姐都興這個,我見你來了三天還只管悶在花芯閣裡,也不出來見見天光,這雪在梅上堆得久了,倒有股子寒香氣,摘兩片竹葉進去,烹出茶來微微清甘。”
紅塵笑起來“你還風雅起來了!我不出來見天光為的什麼?你牛大的力氣都使了,來嘲笑我沒有豆大的福氣。“
太子刷一下,臉全紅了,想到了那賣力的夜夜笙歌,朝朝耕耘,羞得抿緊了唇。
紅塵也低下了頭,只管踏雪向高處那琴亭行去。
琴亭樓上坐了沐家叔侄三個,還有四個不認識的少年公子,有兩個曾是太子伴讀,一箇中書令盧本淨之子盧寒水,一個太傅孔禮士之子孔元良。另兩個則是皇后孃家的侄子,禹湘江,禹湘澄。
這二湘居然也是太子妃的表兄,她想鄭重回個禮,又覺不對,手足無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