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寒天雪地的,大家都在屋裡窩著,他們卻還要到外頭忙活,別給凍出個好歹來。”
周鷹娘在黑暗中拍他一下:“你怎麼說話呢!別咒我兒子!”
“你今日又不是沒看到,這只是清路的人都有薑湯喝,咱柳州的軍隊那一向是待遇好的,肯定凍不著他們,鐵牛上次回來不是說了嗎?他們有時候還吃肉呢。”
話是這麼說,但當父母的,哪有不擔心的。
古井嘆氣:“就是有些後悔,早知曉不讓他當兵了,當個文吏不也挺好的嗎?”
他實在是有些睡不著,便索性起來點燈:“我來照亮,你去看看牛花吧,今日又冷了幾分,她身子弱,別又咳起來了。”
牛花在兒媳婦的房裡照顧著,古井是不方便去的。
牛花是他們二人最小的孩子,因著不會避孕,這孩子是周鷹娘五十歲時生的,千難萬險給生了下來,今年也不過兩歲大,與鐵牛最小的孩子剛好同歲。
夫婦兩個年歲都大了,周鷹娘也沒多少奶水,索性將孩子交給鐵牛媳婦曾二孃,和鐵牛與曾二孃的小兒子一同照顧著。
只是到底是艱難生下來的孩子,牛花從小就體弱,雖算不上多病,但每年到了冬季,都是要病上一場的。
周鷹娘也很疼這個小女兒,當即也利索起了身。
夫婦兩個剛出房門,忽而轟隆一聲,腳下便震顫幾分。
兩人臉色大變。
接著,是小孩子受到驚嚇的大哭聲。
他們家住在村口,能清晰聽到村落各處都響起驚叫哭聲。
半大少年的水牛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山塌了!!娘!娘!爹!!二嫂那屋子垮了!!”
周鷹娘連忙護著油燈奔過去,果然見著兒媳婦住的那屋子已倒了一片。
“孩他爹!你愣著幹什麼!!快來救人啊!!”
古井還處於這般景象與三十年前幾乎一模一樣的恐懼中,被喊了一聲,才回過神,趕忙奔向房屋廢墟。
先是本能的瘋狂挖掘,接著突然想起什麼,一把拉起水牛。
“喊人!”
“去官府喊人!!白日裡官府說,若有突發情況,就去喊人!他們在各個村落交匯點都安排了人!快去!現在就去!!”
說完之後,他聽著村落各處的叫喊聲,驚哭聲,心中泛起濃濃的絕望。
這是雪太大,山崩了。
聽這動靜,怕是大半個村子都被蓋在了下方。
這樣的情況,比三十年前還要嚴重。
而且,還是半夜。
為何是夜間,夜間,行路不變,官府的人還能來村子救援嗎?
——馬校尉是在睡夢中被叫起來的。
當兵的人是沒有起床氣一說的,他立刻起身:“什麼個情況?”
親兵連忙道:“明銀裡一村落山崩,許多人家被壓在了廢墟中,需要挖掘救援,道路已清,上山沒問題,就是如今是夜間,恐怕不好行路。”
馬校尉一邊快速穿著衣服一邊道:“晚上看不清,點個火把不就行了,叫後勤給我們準備火把。”
“山崩的話,恐怕大半個村子都被壓了,光是我們去挖人數不夠,派人快馬回胡縣報信,叫柳大人多派些人來,尤其是醫師,估計許多人會被房梁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