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在她後面的一個山民立刻笑話起來:
“你上哪裡去會寫自己的名字?字是你說認識就能認識的?你一個沒人要的,誰會教你寫字?是自己編得字吧?”
他是白四娘第一任丈夫村子裡的人,認識她,知道她好欺負。
他不光自己笑,還去對著別的山民擠眉弄眼,好幾個山民就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白四娘習慣了這種嘲笑,張張嘴,想要為自己爭辯,又在對方的笑聲中默默低下了頭。
張奔雲卻是立刻冷下臉,她年歲不大,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但氣勢卻很足:
“笑什麼?!你自己沒本事,就不讓別人有本事了?我現在在跟她說話,你插什麼嘴?”
她也不等那人反應,直接喊了雲縣的差役:“老林,像是這種排擠同事的人我們胡縣不要,退給你。”
剛剛笑話白四孃的男人立刻就懵了。
那被稱為老林的差役正在一旁美滋滋喝糖水呢,聽到這話見怪不怪,應了一聲:
“行。”
別以為窮人家就各個老老實實,本分沉默了,多的是人又窮又嘴賤的,之前他們往胡縣送人的時候,像是這種人到了,但自己嘴賤丟了工作的情況,也不算少數。
之前還有人想調戲人事部工作人員呢,被當場拿下,現在還在做苦工贖罪。
果然胡縣那邊的人應對流暢,張奔雲這話一出,原本在四周巡邏的一隊差役就跟被召喚了一樣,立刻快步走了過來,站到兩邊盯著這隊山民。
那被當場退回的山民正準備憤怒質問,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被這隊人高馬大還配著佩刀,面無表情盯著他的差役們嚇住了。
他是聲音也不高了,表情也不憤怒了,跟個熄了火的灶膛一樣,弱弱為自己辯解:
“我就是說一句玩笑話……”
張奔雲卻依舊堅持:“玩笑話是要人家自己覺得好笑才叫玩笑,你看白四娘笑了嗎?”
“她認不認字你怎麼能知道?你是額頭上長天眼了?就算人家是自己編得字,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關你什麼事?你有什麼可笑的?”
那人有些著急的看了一圈,指望有個人能出來說上一句“公道話”。
但無論是胡縣還是雲縣的差役們都沒說話,就連和他一起來的山民們都低著頭一言不發不敢說。
來之前他們或許還願意回山上去,這才剛到胡縣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被薪資待遇,還有剛給每個人都發了一碗的糖水給收服了。
雖然初到,山民們也都看出來這胡縣確實是個好地方了,誰也不想因為替人說話而被退回去。
那男人無人幫說,只能自己結結巴巴的辯解:“村裡人都這麼說她,我也是跟著說……”
出了這麼一樁突發事件,張奔雲手中活卻沒停,只說話的時候才抬眼看去,冷笑道:“你也知道之前是在你們村?”
“看清楚,這裡是胡縣,路上雲縣的差役們沒告訴你,到了胡縣你們都是同事嗎?同事之間的規章制度剛剛是不是念給你們聽了?是不是說了同事之間要互相尊重?”
男人低著頭,看上去十分可憐:“我只是說了那麼一句話而已……就為了這麼一句話,這麼小的事,你們怎麼能趕人呢?我走了這麼多路才走過來的,大不了,日後我不說就是了……”
他示弱了,張奔雲卻沒可憐他。
這種人她見的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了,做事的時候得意的很,出事了就賣可憐,覺得只是件小事情不至於。
做事的時候怎麼不覺得自己千里迢迢走過來可憐了?
“老林,帶走吧。”
“好嘞!”老林剛慢悠悠喝完糖水,一把抓住男人:“一會你和我們一起回去。”
男人不願意走,被強行拉到另一邊。
他還不死心:“真的就是一件小事,就那麼兩句話,就不讓我幹活了?我可是有一把子力氣。”
老林翻了個白眼:“我說,路上跟你們說過了吧?你這個工作,多少人搶破頭的?我們朱縣令不知道託了多少人情,才拿到這二十多個名額,隨便一個名額放出去,那都是幾百個人搶。”
男人憤憤:“那個什麼人事部,她分明是因為自己也是個女郎,所以才偏心白四娘!”
老林呵呵:“你這話說的,人家就是幫著同為女郎的怎麼了?跟咱們日常做工不偏心男人一樣,要不你怎麼不笑別的男人,只笑人家白四娘?那白四娘要是個男的,你還笑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