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禮初端在半空的酒杯頓了頓,那雙眸子微微閃了閃,當即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道:“梨兒,我很喜歡梨兒的,只是有時候卻覺得梨兒有些可怕。什麼都不敢多問,生怕問出什麼自己不想聽的來,可不問卻又更覺得心中不安,擔心你莫不是難過。”
“姝兒她性子活脫,說話有時總是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可是有時卻是敏銳得很,她最是喜歡你了,也不知何時就這般總是以你為重了,自己倒是一點也不關心自己。我怕她受傷啊,但也怕你受傷,因為你可是我們唯一的小師妹啊,師父捧在心尖上的小師妹。”
說到這裡,他卻是笑了出來,尹映梨聽了最後一句亦是如此。
趙禮初搖了搖頭又道:“和師父約定了什麼,能否告訴我?”
他擔心亦是害怕,師父明知曉梨兒的所作所為,可是似乎一點也沒有干涉半分的意思。他開始明白了,梨兒之所以下山在三國之中游歷,大概是因為師父的緣故,可是目的到底是什麼呢,讓這般擔憂著她最愛的家人的梨兒無論如何都還要在這樣的境地前往南洛一趟,他忽然就想不清了。
三師兄想要求娶梨兒為妃他們皆是知曉的,梨兒毫不猶豫的拒絕他們亦是知曉的,他不相信師父不知曉。
三師兄的性子他們幾人都是知曉的,有的時候想要得到的就沒有得不到過,就像是他對自己的嚴苛一般,近乎有些瘋狂,當初在觀中就令他有些心驚膽戰,避之不及。
這個時候梨兒還要去南洛,去的不是別處正是三師兄坐擁的天下,他的腳底下的皇城芝靈城,梨兒她到底在想什麼呢,他想知曉。
“我也不知曉。”尹映梨忽然恍惚的回了一句,趙禮初眉頭一皺,正想說什麼卻見尹映梨有些晃神的扭頭看著落在地上的一堆練過字的紙,“只是一定要去看一看,師父說,既然想周遊各國的話,那便看盡三國皇城,而後回去尋他。三年,這是我這輩子最自由的三年,去你想去的地方,看盡你所想要見到的事物,而後回來尋我,這般你就出師了。”
“師父說了許多許多,他說我一直想要自由,讓我去找找看什麼才是自由,找找看我是什麼樣的人,讓我看清自己,讓我歷練自己,因為我曾經說過,我想要成為師父一樣的人。”
她笑著回頭看向趙禮初,趙禮初雙眸一擴,張了張嘴,看著眼前這張不知何時已經笑掛著兩行清淚的人兒心中一陣苦澀。
“師兄,才一年多的時間,可我卻發現我比此前更糊塗了,幾乎都忘記自己在做些什麼了,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為何一定硬著頭皮往前跑,為何要這般掙扎著呢,師父他以前亦是這般嗎,這般痛苦?”
“成為師父一樣的人……”趙禮初喃喃道,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帶著些苦澀,他拿了落秋走前放在桌上一旁的帕子,伸手給她拭了拭滑落的淚珠,心中早已軟了一片,“你是無法成為師父一樣的人的,梨兒。”
這話一出,尹映梨忽然就抓住他的手,問道:“為何?”
趙禮初見她止了淚便勸說道:“你擁有的太多,而師父卻是什麼都沒有了。”
“這是什麼意思?”尹映梨急急問道,說起來,她根本一點都不瞭解她的師父,而也不曾有人提起過師父的過往。
趙禮初臉色一僵,搖了搖頭道:“他不是說讓你回去嗎,等回去之時許是就知曉了。”
尹映梨怔怔的看著趙禮初,視線有些凝聚不起來,師父是想告訴她什麼麼,她不由得如此想到。
“一定要去芝靈城嗎?”趙禮初在很長的一陣沉默之後忽然問道,說罷猛地就灌了一杯酒,他已經喝了不少了。
尹映梨回神愣愣的點了點頭,到了如今,不是因為想不想去的問題了,她是必須要去的。
她不禁在想,師父是不是已經預料到了什麼呢,比如倉琅如今的形勢,或者是倉琅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想著想著,不知為何,她似乎想起了師父去尹府接她的那一年,他們在涔陽城之事,戰火飛揚的那時候,師父似乎說了些什麼,只是她卻是有些想不起來了,那時她痛苦得最後暈倒了。
越是想,她越是有了些思路,這些年來,師父總是若有若無的在告訴她什麼,就好像在告訴她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是了,師父他為何知知曉她的呢,又為何要收她為徒呢,師兄師姐都問過無數次,可是她卻不曾想過一次,她只是覺得是自己達到了目的,可是師父呢。
思及此,她不禁忽的就站了起來,跑到了書案那裡,磨墨就提筆寫了一封信,撞倒了信封之中,將信遞給趙禮初道:“師兄,幫梨兒將這封信送給師父。”
“現在?”趙禮初看向緊閉著的窗戶,外頭黑漆漆的,只有院中的一點燈光,傳來寒風呼呼的叫喊聲,看了她一眼頗有些不明所以。
尹映梨看著手中的信怔了怔,笑道:“那明日一早。”
趙禮初好笑的看著她,但是接了過來點頭道:“我知曉了。不過現在,可還要喝酒?”
他有些醉了,可尹映梨今日卻意外的還清醒著,畢竟還寫了封信。
尹映梨笑著搖了搖頭,她出門去想要喊人過來的,可是門一開,就看到有人裹著披風從那頭跑了過來,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司徒湛。
“姐姐。”
司徒湛飛快的朝她撲了過來,他的臉紅彤彤的,那雙綠眸甚是清透,還不忘將腦袋往她頸見蹭了蹭,冷得尹映梨打了個哆嗦,卻是摸了摸他的腦袋。
“這個時辰了怎麼跑出來了?”
“起身見到姐姐在這裡便過來了。”
“你開了窗了?”尹映梨稍有些擔憂,不由得問道。
司徒湛點了點頭,他站直了身子,竟是比她高了一些了,尹映梨無奈的摸了摸他的腦袋,拉著他進了屋。
這時,趙禮初走了出來,看到二人笑道:“是湛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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