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起身,甩袖走向遠方:“既然是家事,周相便不要開口。待此間事了,孤便去往永國,屠他整個陳氏。”
“阿彌陀佛,你心中的殺戮太重了。”
“玄度,你身在紅塵卻沒有片刻入紅塵,不曉得這世間的生死是何等激烈,皇室想要活下去,只有以殺止殺,以血止血。”
玄度依舊搖搖頭,並不贊同這樣的說法。
佛門普度眾生,向來講究一個‘度’字。
度己,度友,度眾生。
寒玉也在眾生之列,所以玄度不忍心看她沉溺屍山血海。
手中血腥一日勝過一日,死後被打入阿鼻地獄日日受苦。
這樣的下場,不是任何人想看到的。
“可你們皇室的恩怨,不該扯入普通百姓。戰事一旦興起,無論成敗,你都將成為千古罪人。”
寒玉輕笑:“沒關係,誰叫我生來就是要當這個罪人呢?”
玄度和周遠之同時語噎,不知道說什麼樣的話才能挽救這個執迷不悟的人。
末了,玄度輕輕嘆口氣:“沒有人生來就是罪人。”
“或許吧,但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想要停下,遲了。”
周遠之上前一步,抬手虛攔:“不遲,只要還沒有出兵,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寒玉轉過身看向周遠之那雙細長的眸子,心中慨嘆:“遲了,所有人都知道六皇子死在了寧國,這一戰,無可避免。”
周遠之皺了眉:“真的半點反悔的機會都沒有嗎?”
“三日後發兵,無可更改。”
話落,玄度和周遠之齊齊嘆了口氣:“這和平盛世,終究是要結束了。”
“不,是這張虛偽的麵皮終於要撕下來了,孤再也不用時時改頭換面用那些身份了。”
一場戰役還未拉開序幕,硝煙便已經蔓延了四國八方。
周遠之請玄度幫忙,在這夢境裡遙遙一見,終究還是沒能勸回寒玉。
只能喪眉耷拉眼的盤膝和玄度坐在一處:“這可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你說過,她只能活到三十歲,但是照現在這個樣子折騰下去,怕是明天就死在邊境了。”
玄度輕輕搖頭,看向遠處站在湖面上低頭顧影自憐的寒玉,輕聲道:“不會的,她的命只能斷在三十歲那天。”
周遠之聽著這話,渾身戰慄:“你說的我後背都發涼。”
“涼什麼,都是天命。”玄度偏頭,“你沒跟別人說吧?”
“沒有,咱倆是天機之外的人,知道也就算了,要是讓這個世界的也知道,我怕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玄度點頭:“沒說就好,嘴嚴的人活得久。”
“可就這樣任她折騰?”周遠之重重嘆口氣,抬手狠狠撓頭,“我怕最後寧國贏回去的只有一副棺材。”
“不會,她的歸處在北方,而且死後也不會回寧國。”
“做一個孤魂野鬼嗎?”周遠之扯唇笑了笑。
“不知道,天機盤裡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