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老奴這就來。”
高得祿連聲答應,忙不迭小跑著進到明光殿中。
周弘治手中尚還拿著那個布娃娃,不過娃娃身上的銀針卻早已被他取了下來,如今俱都排成一排放在了桌案上。
高得祿無聲數了一數,足有十根之多。
哎呦喂,十多根豈不是把全身都扎遍了?這是要害什麼人,竟下了這麼大的詛咒?
他甚是納罕,那邊廂周弘治看見他過來,遂把手裡的布娃娃遞給了他道:“你記性好,仔細瞅瞅這布偶上的料子是哪一年裡送進宮的?”
料……料子?
高得祿伸著雙手,小心從他手裡接過布娃娃,拿眼仔細瞧了好半晌花紋,又上手摸了一摸,方道:“倒像是宣德三年江南製造局送進來的纏枝牡丹金寶地錦。”
宣德三年送進來的?
如今年號是大興,宣德乃是他剛登基不久,眾臣商議之後擬定的,其後適逢天降祥瑞,國泰民安,他便將年號改為了大興。
宣德三年,宮中四妃六嬪俱在,不過那時貴妃並不得寵,會是誰對貴妃懷有怨恨,竟要借一個布偶置其於死地?
“什麼,這……這要害的人是貴妃?”高得祿聽聞大驚失色,忙將手上的布偶翻了身,果然見得上頭寫著的是貴妃的生辰八字。
怪道君王會如此著緊,害得他還以為是貴妃惹惱了君王,卻不料是有人要害貴妃。
“陛下,此物太過邪祟,奴才這就拿人去把它燒了。”高得祿擦了把冷汗,直覺手上一陣哆嗦,忙不迭就想著人把那布偶處理個乾淨。
周弘治卻驀地揮手製止住他:“且慢,此事大有蹊蹺,沒弄清楚之前,布偶不能燒。”
“不能燒?”那……那總不能就這麼幹放著,畢竟其後寫的可是貴妃的生辰,萬一貴妃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
周弘治長呼口氣:“先皇信奉仙佛,朕雖耳濡目染,但心裡卻總歸是持有疑惑,若世間當真有神佛,如何在天下有難之時不顯靈拯救臣民於水火?這布偶埋在地下已有兩三個年頭了,貴妃如今不還是照樣好好的,可見神佛鬼祟都是誑人之語,當不得真。”
他說著,不知是在勸服自己,還是在勸服高得祿。
高得祿輕輕點了點頭,便把那布偶放到桌案上去。
周弘治眸光幽暗,緊盯了布偶半晌,才又接著道:“朕依稀記得纏枝牡丹金寶地錦上的牡丹花乃是以“挖梭”方式妝花織造,甚是難得,當年江南製造局送進宮的也不過十多匹,若是分到各宮必有存檔,著人去司制司查一查,宣德三年得了纏枝牡丹金寶地錦的都有誰。”
“嗻。”
高得祿應聲出去,叫過羅勁吩咐了幾句。
不多時羅勁便從司制司捧了一個冊子跑回來,遞送到他手中,他忙忙就捧進殿中,攤在那桌案上。
周弘治端坐下來,急急翻開冊子一頁頁查詢著,終是在字縫裡找到兩行小字。
高得祿不做聲的湊近了一看,正見纏枝牡丹金寶地錦只有兩個人得過。
一個是如今的凝月宮主位貴妃娘娘,一個則是太子和公主的生母,昔年聽竹宮的李妃娘娘。
兩個人中,貴妃自是不會用皇上賞賜的金寶地錦做布偶娃娃來詛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