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後來太妃娘娘一個勁兒催他去儲秀宮看一看,無奈那時候適逢開科取士,他等著召見三甲進士還來不及,哪有閒心情去見秀女?於是,兩下里都錯了過去。
難得今兒飛羽殿裡來了新女官,周弘治心中稀奇,便開口道:“來的都是誰?”
陳盈忙向陳霜等人招一招手:“霜兒、竹英、蘇芸、馮瑤,你們幾個過來。”
陳霜、夏竹英、蘇芸和馮瑤正等著她這句話呢,聞言便都粉面含羞,嫋嫋娜娜如隨風一般,輕輕走近前去,各自道了萬福。
陳盈便指著她們一一介紹過去,待至陳霜面前時,周弘治驀地笑道:“此是貴妃府上二小姐,朕怎會不認得?”便命她幾人抬起頭來。
陳霜他是見過的,倒無甚想法。
夏竹英生得銀盆臉面,杏目桃腮,隱然有些嬌憨稚氣。
反觀陳、夏二人旁邊的蘇芸馮瑤,卻一個如水中月,一個如鏡中花,果如太妃所言,都是美人兒。
只是他見慣了貴妃的天人之姿,再見蘇芸和馮瑤,卻也只點一點頭,笑了一笑便罷了。
蘇芸和馮瑤從前雖也曾見過君王,但都是遠遠觀望著,並未曾如今時這般面對面站著。
但看他左不過三十而立的年紀,卻是劍眉修目,鬢若刀裁,生得儀容俊偉,甚是不凡。一見周弘治的目光看過來,二人不覺越發羞紅臉。
清妍聽說她父皇來了,忙也從內殿跑出來,撲進周弘治懷中,手兒搭在他膝蓋上,揚起笑臉叫了一聲父皇。
周弘治拉著她的小手,問她今日都讀了什麼書,清妍回說讀了《千家詩》,周弘治便順勢抽了前頭的兩首讓她背來聽一聽。
周清妍立時挺起小脊背,束手在後,清脆有聲:“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周弘治喜上眉梢,大大誇讚了她一番,陳盈便趁他們父女說話的功夫,吩咐外頭傳進晚膳。
一時飯畢,那蘇芸和馮瑤忙前忙後伺候著不少時辰,正欲在周弘治面前多討些露面的機會,以此得些寵幸。
孰料周弘治除卻進殿時看過她二人一眼,這會子竟再未曾留意過她們,只同貴妃和公主閒話了幾句。
馮瑤收拾完碗筷,累得腰痠背疼,也沒得了什麼好處,心中不由有些牢騷,便在吃飯時候澀然道:“陛下眼裡除了貴妃娘娘,真個是再無旁人。”
夏竹英性子活潑,聞言忙開了口笑道:“是呀,是呀,陛下對貴妃娘娘可真好,怕娘娘吃得少,總給娘娘夾菜呢。”
陳霜捧著飯碗,無意識扒拉幾下,倒沒有做聲。
她進宮的機會比旁人多,早在之前就曾見識過周弘治對待陳盈的萬般體貼,是以對於今日之事,便也見怪不怪了。
蘇芸心裡亦有些怨氣,她出身好,相貌好,心性自然也高。本以為陛下見了她,會生出別樣之感,卻不料有了貴妃在跟前,陛下竟把她們這些新入宮的秀女全都視作無物一般。
別說是青睞了,就是多看一眼都不曾。
這會子一聽夏竹英唧唧喳喳的,好不高興的樣子,不覺在鼻腔裡哼了一哼,譏笑她真是個憨傻的丫頭,陛下待貴妃再怎麼好,又與她們有何益處?何至於高興成那樣兒?
似是不願再看見夏竹英犯傻,蘇芸不屑的轉過頭來,正見斜對面坐著的陳霜,扒拉著米粒兒,愣愣發著呆。
她若有所思,隔了片刻,忽而笑道:“二小姐,你是貴妃娘娘的親妹妹,娘娘待你同我們姐妹定然是不同的,想必要不了多久,你就要升高枝了呢,到那時候妹妹可別忘了拉扯我們一把。”
“蘇姐姐你胡說些什麼呢?”陳霜正吃著飯,不想她突然提到自己,且說得還是這樣讓人羞臊的事,忙低垂著頭,輕聲啐道,“我同你們一樣都是宮中女官,哪裡……哪裡就能攀上高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