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興是他一手帶大的徒弟,自然不敢欺瞞他,於是就把事情始末全都告訴了他,又抓著腦袋唏噓道:“師父,您說這是不是……是不是李妃娘娘和慧文她們來找貴妃娘娘來了?”
“啐,咱家撕碎你這狗東西的嘴!”
高得祿一塵尾甩在福興身上,直抽得他齜牙咧嘴,聲聲喊疼:“什麼李妃娘娘,什麼慧文,死了八百年的人,如何來找貴妃娘娘?子不語怪力亂神,偏你這狗東西滿嘴胡言,該打,該打!”
說著,氣上心頭,又狠抽了福興幾下。
福興躲閃不迭,忙張了口急急告饒道:“老祖宗饒命,饒命,小的這還不是聽了旁人的傳言嗎?昨夜貴妃娘娘的情形老祖宗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會子貴妃娘娘又一直嚷嚷有鬼,遍觀整個凝月宮,同貴妃娘娘有過節的還能有誰?”
不就是死在貴妃娘娘手裡的李妃娘娘和慧文兩個人嗎?
不單他這麼以為,凝月宮但凡長眼睛長耳朵的,哪個不作如是想?
幹嘛、幹嘛只打他一個。
福興撓撓被塵尾抽痛的胳膊,心裡不無委屈。
高得祿揚起來的手微頓,對於昨晚貴妃娘娘發瘋的事,他自然是看到了,原還以為是癔症復發,但見今日貴妃撞鬼的情形,倒又不是那般簡單了。
難道,真個如宮人們所說,是李妃娘娘和慧文的鬼魂回來同貴妃娘娘索命了嗎?
高得祿讓這個陡然出現的想法驚得頭皮一陣發麻,他攥緊了塵尾,狠瞪了福興一眼,警告一句不要多嘴,方抬腳匆匆進入殿中。
一入內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先時聽福興說貴妃撞了鬼,卻沒想到撞得這麼邪乎。
整個人都似是失去知覺一般,臥倒在君王懷裡。
周弘治冰冷的面容上已不見一絲血色,抱著黎姜的手,一個勁兒的無意識收緊。
他自是知道貴妃從前做過的那些事,原本他對貴妃的心狠手辣一萬個不滿,可是現在,他心心念念禱告的卻是貴妃能好好地活著。
不論是人,還是鬼,都不能從他手裡把貴妃帶走。
“陛……陛下,”高得祿長長呼吸口氣,越是怕,越是得撐住心神,便上前一步,勸慰著周弘治道,“許太醫人已經來了,先讓太醫給娘娘看看吧。”
是好是歹,總要有個說法不是?
許荀跟著他身後急急趕進殿中。
他近來也是倒了黴,連著兩個夜裡都被凝月宮派去的人抓個正著。
昨兒晚上給黎姜施完針,他直到快天明的時候,才窩在藏書閣小睡了兩個時辰。一大早被院使從藏書閣抓出來製藥磨藥,傍晚的時候才好不容易抽空去藏書閣繼續翻閱醫書古籍。
這一翻就又翻忘了時辰,因為有陛下口諭,那掌管太醫院大門的院判倒也沒再把他趕出來。誰知就那麼不巧,貴妃娘娘病又發了呢?
只是,這一回貴妃娘娘的病……竟越發古怪了。
許荀無意識的蹙緊眉頭,按在那絲帕上的手,更加使了幾分力氣。
高得祿躬身立在他一旁,眼珠子一錯也不錯的盯著他的表情,一見之下,當即問道:“許太醫,娘娘的病如何了?”
許荀咬咬唇,沒有答他,換了一隻手,照舊按壓在覆著黎姜手腕的絲帕上,許久,才彎了腰向周弘治告罪道:“皇上,娘娘此症著實古怪得緊,隔著絲帕恐診不真切,懇請陛下口諭,准許微臣撤了絲帕,再為娘娘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