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教什麼樣的書？”黎姜反問。
周弘治於是指了指清妍：“只要能教習她讀書識字，什麼樣的書都可以。”
黎姜摩挲摩挲下巴，片刻，鄭重點個頭：“這個倒不難。”
好歹她也是正經的本科畢業生，經歷過三年高考五年模擬，還怕教不會一個幼兒園大班的孩子？
她這樣的肯定，周弘治倒有些騎虎難下，原先是為著試探，畢竟高得祿有言在先，陳貴妃在得癔症之後就不大識字了。可眼下看她這態度，分明是飽讀詩書啊。
他倒不好再收回前言了，是以只得順坡下驢道：“既如此，往後朕可以寬許清妍在凝月宮多待兩個時辰，不過這兩個時辰可不是叫你們用來玩的，而是要你好生教習她，待一個月之後，朕自會來考教她的功課。若她書讀得好，自然你也有賞，若她讀的不好或是根本不曾讀過，那你們兩個可就等著罰吧。”
“那我就在這裡先謝過陛下的賞了。”
黎姜含笑彎一彎腰，對於他的任務自認為輕鬆得很。
周清妍亦是彎一彎腰，一面喜於自己可以多多留在了凝月宮，一面也喜於黎姜做了她的老師。
兩個人的動作如出一轍，周弘治這會子就是想生氣也生不起來，擺擺手，無奈道：“別把大話說在前頭，且待以後看你兩個造化吧。”遂叫來奶孃，讓她把公主帶回永寧殿歇息去。
黎姜親送他們父女出了門，夜風從樹梢間卷席而下，正把她吹個激靈，忍不住打個噴嚏。
周弘治本已走出了凝月宮的宮門，聽得身後動靜，腳下不自覺停住，怔了一怔，方回過身來直走向黎姜。
黎姜此時亟待回房喝口熱茶，洗漱睡覺，冷不丁看他大跨步走向自己，正不知他所為何事，便看得周弘治一伸胳膊，就在她衣領上摸了一摸，直摸得她臉頰一片火熱，想拍掉他不安分的手時，卻忽聽他道：“天氣轉寒，你未免穿的太少了。聽聞宮中已將秋衣製備下，你這宮裡也該換上了，還有那門上的珍珠簾，好看是好看，只是耐不住寒，也一併換了吧。”
“嗯？”黎姜聽了片刻，才恍悟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忙點著頭答應，“哦，我記住了。”
周弘治展顏一笑，這才轉回頭去帶著高得祿等人走開了。
徒留黎姜在原地，滿臉都寫著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地還有銀霜，自打那天皇上下令要黎姜教習公主識字以後，黎姜已裡外忙活兩三天了，一桌子齊刷刷擺的全是她說的什麼教學資料。
可她裡裡外外翻看幾回，都沒能看明白，甚是不解的指著其上的一個個鬼畫符道：“娘娘寫的這些字我怎的全都看不明白？”
那邊黎姜拿著毛筆，正忙的一頭是汗，見問，頭也不抬便道：“那不是字，那是拼音字母。”
“拼音字母是什麼？”
銀霜追著問，黎姜笑了笑，可巧她已寫完了最後一個字母z，便站直身子舒緩舒緩筋骨，回答她道：“我說了你可能也不大懂，這拼音字母就是用來拼音文字的，包括二十三個聲母和二十四個韻母。我那日看了高得祿送來的幼學瓊林，內容雖豐盛，叵耐文字太多，對於清妍來說，強記硬背未免太難了些。我記得我小時候，都是先從拼音字母開始學起的，所以不妨把這個方法教給清妍。”
如此一來，只要清妍先學會了拼音的拼讀方法，往後識起字讀起書才能更方便。
她的方法太先進，也著實太奇特，銀霜和惠草莀若等人盡皆納罕，便於午時過後都在屋子裡陪著小公主清妍旁聽了一會兒，兩個時辰下來，頓覺所學匪淺。
她們幾個作為凝月宮有頭臉的宮娥，在家時候也曾讀過兩本書，識得幾個字，可從沒有一個人能似黎姜這般，輕易就教會人把一個字拼讀了出來，且還可融會貫通舉一反三。連年歲幼小的公主清妍都能拍著手，一板一眼的將剛學的字用拼音背個完全。
由是此後每日午時，眾人便都居在飛羽殿中，一面伺候著黎姜和清妍，一面趁此機會聆聽黎姜的教導。
轉眼便到了九月底，清妍的學習已可窺見一絲成效。因黎姜嫌棄幼學瓊林拗口，是以先拿了三字經和百家姓來做啟蒙書，書上每一行每一字皆標註了拼音，便是她不教，清妍自己拿了書也能照著讀出來。
她心中甚慰，又想她學習很是辛苦，在餐飲上不覺多囑咐御膳房幾句，讓多做些補腦的菜餚，又想宮中為著養生之故，飲食多偏素，大人吃素沒什麼，可憐小孩子們都還在長身體的時候，是以她也常常叫人去御膳房點些紅燒肉、獅子頭、油燜大蝦等菜，一面喊了清妍同吃，一面還不忘送些去給清庭。
不想清庭多數都在明光殿同他父皇一道用餐，黎姜點的菜送到東宮，那黃玉海不敢耽擱，從來都是趁熱又轉道送去了明光殿。
周弘治原對吃食上無甚講究，偏生被黎姜的幾道菜養出了口味，又經由沈嬪和寧嬪胡鬧一氣，越發覺得能吃一口佳餚實在是難得。是以見黃玉海送了貴妃娘娘點的菜來，他便就勢也吃了些，吃得習慣了，竟把明光殿的飲食規矩都改了，晚膳讓御膳房那邊撤減了三四盤，單等著凝月宮那邊送來再說。
這日臨近十月，清妍坐在水盂前方讀罷“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水陸。有蟲魚，有鳥獸”，忽的想起黎姜曾說過，十月初一對著錦鯉許願，初二便可實現。
她的烏銀葫蘆和太子哥哥的蛐蛐罐，是不是馬上就可以有了？
想著想著便把書扔在桌上，翻身爬下椅子，跑到編寫教學書的黎姜跟前，晃著她的衣襟道：“母妃，母妃，明兒是十月初一啦。”
“嗯，十月初一怎麼了？”黎姜口中應付著她，一雙眼睛還盯在那宣紙上，仔細羅列著數學符號。
清妍見她沒反應過來，便又晃了一晃她道：“母妃說過的，十月初一對著錦鯉許願，初二就會實現哦。”
十月初一許願……許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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