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媽呀,你是越活越回去了!”郭惠珍把碗和勺子硬塞到她手裡,“你還沒老得不能動,又不是小娃,還自己不能吃了?幸虧屋裡沒外人,若外人看到你叫栓娃餵飯,笑你為老不尊!”
“誰敢說,我狠狠地罵他!”胡田花不服氣,“我養的兒子,伺候我咋不行?對了,那你堂叔有兒子伺候著,好了吧?”
“好了?呵呵!”郭惠珍笑著搖頭,“護工照顧的那幾天,他恢復得挺好。可兒子一回來,卻遭罪了。”
“咋啦?”
“他兒子帶著氣回來,又不會專業護理,抱他翻身的時候使力大了些,又沒用對勁,把他那剛接好的骨頭給碰著了,打好的鋼釘移位了!”
“啊?”胡田花手一哆嗦,那胡辣湯也晃出來些,燙著了她。
她心裡立時嘀咕起來:是不是栓娃也帶著氣,存心盛這麼滿啊?昨天栓娃喂她吃麵條,也是一筷子長麵條沒掐斷,嗆得她咳了好幾口……還有,前天,她叫栓娃做疙瘩湯,那麵疙瘩打得大的大、小的小,有的煮糊了,有的沒煮熟!……栓娃不會也心裡存怨,恨上她了?萬一恨多了,哪天揹她出去曬太陽,故意摔她一下,那不糟糕啦?
胡田花在這裡驚疑不定,季保富在旁邊也心裡不安!
他倒沒有胡田花心裡那些的嘀咕,而是被剛剛聽到的一個訊息驚著了!
親家公咋會累得中風呢?媳婦小談還因為這個辭職了?
都怪自家老婆子,把栓娃、媳婦和親家逼到什麼份上了!
胡田花看著自家老伴臉上的古怪,以為他想的和自己一樣,那心裡更忐忑,追問郭惠珍:“那咋辦?”
郭惠珍嘆氣:“還好不用第二次手術,加了石膏固定,難受著咧!堂嬸沒辦法,只好又把護工請回來了。同病房的人勸他們咧。”
“勸啥?”
“以前在咱農村啊:這老人有病有痛,只要孩子老婆照看,可現在大部分青壯都在外務工,倒不如拿了錢請專業的人照料。平時沒啥的時候,就村裡人互助互幫!”
“我就知道你是嚇我,還是為栓娃說情!”胡田花的心鬆了點,有些生氣。
“表姑啊,我說的可不假!不相信,你打電話問我堂嬸。另外,你平時沒看電視?”
“電視裡都說孝親敬老,可沒讓娃離開爸媽!”
“表姑,要叫你的說法,各村的青壯勞力都別出門幹活了,窩在家裡伺候老的就行。這孝親敬老是需要的,可也得跟著新變化有新方式,不是把娃栓在爸媽褲腰帶上!”
“不說這個,你這次下村到底是幹啥來了?”胡田花不想再聽郭惠珍囉嗦,她都快被嚇病了!
“一個呢,是繼續向各村排摸留守老人、兒童的實際生活困難,看咋制訂應對化解的辦法;另一個呢,是和宣傳口子的同事一起向試點村倡議,準備建立為老服務、鄰里守望互助站。”
“你們這工作做得不好,就是慫恿娃們做不孝子孫!”胡田花沒好氣。
郭惠珍笑問:“那假使娃們沒辦法務工掙錢,改善家裡的經濟,只守著爸媽爺奶苦不拉嘰過日子,就算孝子賢孫了?我季存兄弟要丟了工作,你生病有錢看?家裡這些電器有用的啊?”
“……”胡田花看了一眼屋裡的空調、電視、洗衣機,不吭聲。
“表姑,隔壁村裡正好有一個嬸,之前在城裡當護工,有照顧人的經驗,做飯也好吃。你要同意就讓她來家試試。以後咱鄉像這樣的資源會統計出來,供有需要的人選擇。”郭惠珍下午還要趕到村委會,起身告辭。
胡田花悶頭看她出去,轉眼埋怨季保富:“你咋不幫著說話?就看她為栓娃說嘴?”
季保富拍著桌子急:“我咋說?親家那邊累得中風了,媳婦都從單位辭職了!我看以後就栓娃一個人掙錢,你還咋整?等再把栓娃工作磨沒了,你在家哭著喝西北風吧!”
“你說啥?”胡田花忘了腳傷,從床上往地上蹦,“啊喲!”
“媳婦辭職了!”
“她,她咋有臉就吃栓娃的呢?那栓娃還咋給我倆養老?”胡田花是真急了!
“你鬧騰的,你說咋辦?”季保富想不出辦法,“我還聽栓娃給單位領導左一個、右一個陪不是呢!他領導明顯不高興了。”
“你讓我想想,想想……對了,聯絡巧鶯那娃,看她咋說!”胡田花忽然就想定了一個人,“她開公司,有能耐,沒準有解決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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