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桑海城,上午的太陽明媚溫暖,陽光鋪開在海河上,粼粼波光,盪漾進觀景之人眼中。
臨海小築內,兩個男人正端坐著談笑。
其中一人,衣服以綠色和棕褐色為主,下身米黃色的長擺在端坐的姿勢下,鋪垂得一絲不苟。
他臉型瘦削,眼神凌厲,蓄著小縷八字鬍,正是小聖賢莊現今的掌門,伏念。
“事發情急,冒昧打擾公子,伏念先行致歉。”
“哎~先生多禮了,儒家這件風波,若能相助小聖賢莊,本公子求之不得。”
這人微笑著伸出手,攙扶住伏念正在行禮的雙臂,動作溫文。
一身錦衣華服,容貌俊朗,說話不緩不慢,自有一派風度。
他是齊國三公子,田軫,一個抱著親近秦國態度的公子。
目前國內太子田升勢大,其餘諸公子都星光黯淡,更不用說他這個以前政見跟田升極為不合的了。
田軫最近正無所事事,前幾日卻突兀地接受到伏唸的邀請,而且是顏路先生親自上門。他當然不會怠慢,當即從都城臨淄趕至桑海。
伏念邀請他商議的,就是維持儒家內亂的規模,避免小聖賢莊發生流血事件。
老實說,伏唸對於陸言這一次的行為,能夠理解,但難以接受,心中已經積蓄下十成的憤怒。
本身儒家就是三國聯盟在墨家之後的目標,他伏念身為小聖賢莊掌門,信任你陸言所在的秦國,已經在積極地往秦國靠邊。
結果你在這個時候公開《論人生在世》,儒家能夠理解支援你那一套的,根本就是少之又少,大多數都得罵你欺師滅祖,這是存心要讓儒家在這個關鍵時期爆發內亂啊。
內亂之後,他伏念能夠帶領著順利歸順秦國的儒家,還能剩下多少勢力……
能夠理解,因為他也是領導者,這樣的手段瞞不過他,背後的目的他也知曉。
十足憤怒,因為小聖賢莊到底曾有恩於你,到頭來,你就是這樣算計小聖賢莊。
……
顏路並沒有參與同田軫的談話,他相信大師兄會妥善安排好一切,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援師兄。
距離他從邯鄲火急火燎地趕到家,已經過去了六天,算算腳程,那件足以引爆儒家內亂的事,大概正在路上瘋狂傳播。
“陸言偽君子,仁道之劍湛盧拒絕承認。”
“卑鄙無恥,自己不被湛盧劍承認,竟派出羅網殺手在陳囂先生回楚國的路上劫殺,陸言此人,怎能配得上陸子名號。”
“不可理喻的數典忘祖之徒,鄙陋儒家先師孔子孟子,罪大惡極,小聖賢莊的恥辱。”
“可憐荀夫子,白髮人送黑髮人,最喜愛的弟子韓非,竟被陸言虐殺。堂堂韓國君王,最後屍首全無,死後長眠無處。如此殘殺同門,陸言還是個人?”
“……”
一個以前一直做好事的人,一旦有了黑點,便“原形畢露”。
而一個做盡了惡事的人,一旦做了一件好事,便“浪子回頭”。
陸言的雙手,早就沾染了無數洗不清的血汙,好事惡事,盛名汙名,他早已不在乎了。
而他的這種不在乎,更是助漲江湖上那些逮著他瘋狂撲咬之人的氣焰——看,陸言沉默,他不敢面對,根本就是鼠輩。
他若是追究起來,江湖上又會出現另一種境況——看,陸言不讓我們說話,他欲蓋彌彰,根本就是鼠輩。
接下來的幾天,顏路便親眼見證了,曾經儒家的驕傲,名滿天下的陸子,如何成為整個桑海城讀書人口中的恥辱。誰誰誰都可以挺直了胸膛,罵出一堆陸言的罪行。
桑海是臨海之城,齊國的最東邊。桑海之外的整個齊國是什麼光景,還有燕國、楚國,可想而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