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後,業已開學。隊裡層層梯田,如詩如畫,金黃夾綠的稻子黃了一半,這個時候,為了收割方便與種小春,必須把稻田裡的水放掉,務必要挖田溝,這是我最開心的時節。除了盼望幾個月的新米即將到來之外,還有一個盼頭,就是捉魚。
一天上午,秋日陽光灑滿稻田。我揹著揹簍隨大哥來到幾個年輕社員挖田溝的老學校下面。他們弓起身子,雙手把稻子往兩邊壓偏,形成一個小巷道,再以手板作為工具,把稀泥巴捧成一個二三十公分的溝,讓渾水直流田缺,這樣水就很快流乾了。我在田坎上割草,等待田溝裡的水快速流乾。我聽見水嘩嘩地流,一股希望油然而生。
稻田裡的水接近尾聲時,聽見田裡的魚兒與稀泥巴拍打的聲音,就知道魚兒跳起來了。我放下了手中的鐮刀,把鞋子脫下放在揹簍裡,準備動手了。當時稻田養魚成風,收成也很好。大概捉了八條大鯉魚放在事先築起的小潭裡。大哥指著老學校東邊那塊種晚季稻的月亮田說:你把這幾條魚放到那田去喂起,這渾水裡魚很快就會死的。
每條魚都有半斤多重,我兩隻手一趟是拿不走的,便把外衣脫下,上半身打著光巴子,把魚兒包在衣服裡,漫步在田坎上,朝著月亮田方向走去。大哥等人就準備中午下工了。我在路上突然打起小算盤:要是把這幾條魚拿到家裡,中午全家人美美地吃一頓新鮮的魚肉該有多好,好久都沒有吃過肉了。可是大人在一邊看著,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帶回家。便想了一個辦法,衣服中的魚兒命運不是都在掌握在我手中嗎?
我邊走把衣服中的魚兒用力地捏了幾下,魚兒也動了幾下。當我來到月亮田邊時,坡上就沒有人幹活了。我把衣服開啟,把魚兒放在綠色稻田的清水裡,有一半的魚兒見清水久噗地一聲逃到深處,不見身影,留下的四條魚就在田坎靠近的水邊無力遊走,扁著白花花的身子就近喝著清水,等待命運的選擇。
我回家了,母親收工回來正在做飯。我等了大約半小時,心裡不甘心,總覺得這個中午應該吃點肉。於是按照原計劃,轉回月亮田,來到剛才放魚的地點,埋頭一看,四條鯉魚還在這裡沒有跑遠,仍是半死半活的。不由多想,我蹲下身子捉魚。剛把第一條魚捏在手裡,就聽見老學校旁邊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吼道:是哪個在做啥子?
我受驚嚇差點栽倒田裡,還好,用雙手順勢按在田裡,把全身支撐住了。為了不露痕跡,馬上把四條魚扔在稻田最深處。再裝著淘洗地果兒的樣子站了起身子。我站的旁邊就有地果兒,也有好幾顆是紅熟的,便順便撿了幾顆再在清水裡淘幾下。
王隊長走近了,笑著放低嗓子說:你小夥子原來還在撿地果兒,不怕太陽曬人喲?
我立即回答:是是是,這裡有好多地果兒呢,王隊長,你吃不吃?
王隊長說:你吃你吃,我就不吃了。太陽大,太熱,快點回家。說著說著,他就回家了。
我驚嚇後失望地回家,嘴裡吃著紅紅的地果兒,沒有以前那麼淳甜可口。可對王隊長油然而生敬意!同時,對自己兒時的不良行為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