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政了幾日,那些個朝臣也便見怪不怪的不再擠兌她。
下朝後,過一陣子,直至晌午時,她便會去書房,同賀琅珏一起批閱奏摺,生怕其出了差池。
阿珏也如所料的時常有些神志不清,書房中靜默無聲,隨行太監在賀琅珏身側負手視聽,漫天的光輝掩進窗內,照在了賀琅珏凝重的面龐上。
他凝著眸,認真的樣子,著實令人感懷。
賀琅玥站在窗邊遠遠瞧之,只覺暖風如絲如皺般拂面,窗外皆已是一片淡金色,似有暖香芬芳瀰漫沁鼻,盤根錯節的枝葉上皆是鳥鳴所棲。
在漸微日頭的折射下,她只覺周身清明。
這般日頭,幾分暖煦,沒有過分的焦灼,亦無沁骨的寒涼。
她笑的暖流蜜意,唇齒間微勾,出神不語,也便只有此刻,能笑的如此開懷。
宋南歸生死未卜,她也只能將心緒一併寄託於阿珏這。
“陛下。”忽聞屋內一聲尖銳的叫聲過畔。
她倏忽定睛,看見的卻是賀琅珏有些昏昏欲沉,鳥鳴聲驟然入耳,猶如嘶聲長鳴。
這一剎那,她的心底猶如墜然的冰凝。
她張皇的推出門,看見的卻是阿珏已渾渾噩噩的趴在桌案上,地面上散落了一地的奏摺,皆是四仰八叉。
她加緊步子而進,立即推開隨行太監,將阿珏扶入懷中。
懷中的賀琅珏眸子半闔半張,著了一身便服算是輕薄,頭腦更似呱呱欲墜般跌落。
賀琅珏隱約看見賀琅玥的到來,以淡淡的口吻喚了一聲:“阿姊。”
賀琅玥當即應聲,賀琅珏已然昏厥了過去。
“快宣太醫。”
她來了幾回,他皆是這般渾渾噩噩,幾近昏厥,如何理得了朝政。
隨行太監有些張皇失措,聽得此言一時沒反應過來。
賀琅玥見之不動,終是放聲大喊:“宣太醫。”
此時的她已然顧不得她平日裡的身份,更似破口大罵般貫徹書房。
隨行太監險些一踉蹌,便疾奔而出。
背影匆匆,慌慌忙忙。
屋內未點燭火,只是任憑窗外淡金色的微光照映,她容色玉骨生肌,風吹屋舍,擺過她衣袂層層,仿若掀起漣漪。
她眸底蘊著徹骨的清冷,寒意若冰雪一覆,染了其眸底的霜華。
直至太醫而來,看見的便是傾倒在一側的平榻上的賀琅珏,昏昏欲墜。
而賀琅玥自然是守在他的身旁,裹住他的右手,眸底縱是擔憂。
“陛下,陛下在這呢。”便見隨行太監引領著太醫而至。
太醫疾步上前,放下腰間的箱子,將賀琅珏鼓搗了好半晌,賀琅玥亦是站在一旁瞧著其一舉一動。
“這已是五回了。”太醫微微一聲嘆,便從箱子中取出一排銀針,對賀琅珏施針,針針如絲,寸寸入骨,恍然一寒而至。
只若一針紮下,她便覺得脊背寒涼刺骨,徹涼了心扉。
她咬著唇在一旁看著,心底如暗濤洶湧而至,捲起一番浪潮。
心底濃墨不散,更似捲風殘葉在心緒間毫無章法的輕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