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舞隊中的二十餘人幾數從廢墟中被救起,在這一行星輝漫天中,猶如掛著殘陽似血,沉煙緩緩落地,正如刀劍般剜著賀琅玥的心口般生疼。
風過戶,簾起風落,只聞得一道沉香撲鼻,暮靄沉沉而下,一道昏橘色的燭火西斜而下,淺然照著這一列列床榻。
舞隊中那二十六人皆奄奄一息的躺在床榻上,煙塵盡散,零落於這一道空氣中,猶如殺氣漫天般的塵霧。
“若是他們其中有任何一人因施救不力而故去,你們太醫院,一個也逃不了干係。”賀琅珏身形不高卻挺拔如峰,凝著飛揚的眉目,厲言道。
一言落畢,正是驚得眾人節節生畏。
一旁的宋南歸瞧著賀琅珏這般模樣,長睫低處,嘴角竟是掛上了一抹笑。
而她懷裡的賀琅玥卻是悵然失索,厚重的鼻息聲微延,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第二次讓她有這般心緒,上一回還是母妃之死。
“你們有幾成把握?”賀琅玥緩然立身,眼睫微垂,只道是落盡那一道道躺在這床榻上的姑娘,心下便驟然驚落。
眾太醫許久沒有說話,一人上前,微微的垂顏,良久,才拱手道:“五成。”
“才五成?”未等賀琅玥說話,墨顛卻是赫然暴怒,揪著太醫的領口,怒罵道,“聖上怎會養了你們這些酒囊飯袋?”
王佑夷聽之,卻是愈發的絮叨了起來,緊握住林初七的手,含淚欲泣道:“我的小阿七,你還這般年輕,怎會遭如此不測。”
“胡言亂語!又不是已經死了!”
墨顛回神,將王佑夷一怒罵,卻聞得王佑夷擲下林初七的手腕,一回首瞪了一番墨顛。
“前幾日你還那般對待小阿七,罰他懲他,如今人快沒了,你卻開始惺惺作態了!”
一番爭執後,賀琅珏著實看不下去了,凝眸怒道:“若是要爭執,滾去屋外爭。”
此言落畢,鴉雀無聲,二人皆是面面相覷,你瞧我一眼,我瞪你一道,氣氛沉凝的令人窒息,僅有那太醫院的御醫在前忙活裡外。
一時間,這御醫皆圍到了一道床榻旁,沉凝半晌,嘆息半晌,屋外凝重的夜露迎風而起,將眾人的衣袂飄得寂然而飛。
賀琅玥的緋衣被散去血色的月華照的幾分淺淡,如沐月色中,一道炫炫光華迎攬而目。
直至視線投到那太醫的你推我嚷中才從縫隙中瞧見了榻中人的容色。
“江,潭,如?”賀琅玥一字一頓的念道這所見之人,那一襲赤紅絳衣如夢清影,卻再也看不得那容色。
面色似若被竹木殘渣刮的瘡痍滿目,斑斑的血色薔薇在其容色上漫開,與其衣衫似是融為一處,可謂是觸目驚心,鮮血淋漓。
賀琅玥的指端一扣,疾步上前,問道:“她傷勢如何?”
眾太醫聽之,皆微微一聲嘆息,在面面相覷之下,終是有人回應。
“命是保住了。”
聽之,賀琅玥終是舒展了一口氣,卻又炯炯的神色盯著太醫的下一道回應。
這太醫更如大喘氣一般,嘆息再道:“但這容貌也是毀了。”
聞言,賀琅玥那道如漆夜裡明燈的雙眸,驟然黯去,一時間,似積鬱著厚重的陰霾,言辭間,有些喘不過氣來。
“毀容?”賀琅玥的指間垂落,眸光投向那江潭如,向後一踉蹌,再次墜入了宋南歸的懷中。
對於江潭如來說,這容貌以及她那驚瀾的舞技乃是她最為自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