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功夫,她仍是居於山巒一角,不曾緩步,數次回首展望,可以清明的見到山巒那微曲的輪廓。
並非是如書中那直入雲端的高聳,卻是有與自然交輝處的迷濛。
山中的氣息縈於鼻尖,她猛一呼吸,盡數流轉,指間縱然寒涼,卻仍是抑不住伸手,以指間捻風而過,青絲流轉一地。
“長,夫人!”遠處的則鳶大聲呼嚷,一時間改不住口,連忙打了自己倆嘴巴子,隨後衝著賀琅玥招手,笑意從眼底漾開,絲絲寸寸,眸底更如星華。
循聲而視,她淺然回眸,看向其則鳶正坐於前方的破舊麵館中,便逶迤緩行至其身前,看著則鳶吃的幾番滋味,便撫了撫她的脊背,笑道:“當真如此好吃?”
她從未嘗過這宮外的粗食,不知是何滋味。
她斂起衣裙,緩然坐下,儘量拔高音量,道:“小二,來一碗牛肉麵。”
“好嘞。”小二應聲,頃刻間盛了一碗湯麵至其身前,所謂熱氣氤氳,正比春日清寒,卸下了一道氤氳的薄霧。
這一碗牛肉麵擺在她的眼前,她瞧了許久功夫,卻未曾下口,這牛肉麵不比宮中的山珍海味,卻是另一般的氣息。
“怎麼,看不上這宮外的粗食?”未等她回神,一道溫涼的男聲入耳,周圍的景色綻如春花,朗若秋月,將他的言辭覆上了一層霜寒。
賀琅玥聞之回首,恰然對上宋南歸的眸子,見他面色清寒,眸光卻有如弦月般的光色,粼粼四散,漸漸而危。
“怎會,”賀琅玥擺擺頭,拾起筷子攬上一遭,心下雖有漣漪,但神色仍未改變,似有若無道,“是有些清淡了。”
宋南歸聞言,眼底綻開星華,眼底似有寵溺之色,只是一攬衣袍坐於賀琅玥的一側。
只見賀琅玥眸色仍是淡淡的,唯有容色染有星辰,他淺笑,伸手拾起湯勺在醋罈中舀了兩勺醋於賀琅玥的碗中。
“再嚐嚐。”一笑極淺,眼底卻流出暖意。
天色碧落,微潮的清風化為一道凝露,落於茵茵山水,周圍雲水若現,而她賀琅玥卻正如宋南歸的預料中,吃起了這碗牛肉湯麵。
“雖與宮中的山珍海味有所不同,但味道卻是幾番別緻,多了幾分的人情味。”賀琅玥讚許,眸光一現,不僅將牛肉麵下肚,且將那碗湯汁皆盡數飲盡。
在他的眼裡,她曾是不食人間煙火,一出生便居於深宮的長公主,如今瞧著她這般吃起湯麵來,卻是頗為有趣。
“到雪谷還要多少時日?”宋南歸回神,環臂而視,看向周側幽幽景色,不知其處,便問道。
話音剛落,車伕率先出聲,答道:“應當還要七八日功夫。”
雖不知雪谷於何處,但京都上下僅有此車伕去過那處,這七八日功夫,日夜兼程,行程顛簸,也不知賀琅玥那身子是否經受得住。
她雖言自己健朗,但眾人皆知,這嗜骨散入體,是有多番苦楚,常人皆耐不住此,她賀琅玥又如何能耐得住。
宋南歸微一蹙眉,思緒半晌,流光映在他的面頰上,烏沉沉的眸色,眼底跌落入谷。縱然如此,他亦是要遠赴雪谷,尋其解毒之人,且要他親自赴之,才可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