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賀琅玥呼吸頓住,心口一陣涼意。看來,是一招請君入甕。
“果真是你。”宋南歸的聲色極為冰冷,嗓音低啞沉重,伴隨著三兩陣的咳嗽聲。
是她過於操之過急,為了儘早離去,才中了這宋南歸的“請君入甕”,如今細細思來,破綻百出。奈何,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認栽了。
“是我,我賀琅玥認栽。”賀琅玥眼睫處霜寒一覆,啞然失笑。
想來這宋南歸早已知曉了她的來意了,而她不過是在宋南歸面前的一個跳樑小醜罷了,一切都是個笑話。
“想來是那黃毛小子想來削您兵權,才遣她來蠱惑您。”岑涼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樣瞅了賀琅玥一眼,才拱手答之。
宋南歸凝眉,反而有些慍怒道:“本王的家事,豈容你來置喙?”
此刻,岑涼的目光中掠過一絲的錯愕,但卻再不敢言語,只將眸光落在了賀琅玥的身上,眉宇間盡是不悅之心,卻又不敢回駁。
唯見二人對視許久,各懷心事,天淵北斗,黑雲翻墨,漆夜中,靜若塵埃,動若驚雷,燈籠內微弱的燭火險些被寒風散去。
“賀琅玥,你果真是天之驕女,一切皆以江山社稷著想。”良久,宋南歸才道,言語中只有徹骨的森寒,讓她有些不寒而慄。
她眼底一凜,緊緊地咬著唇尖,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捏著腕上掛著的涼素石,嗤笑道:“我並沒有攝政王口中說的這般大義,我為的只是阿珏一人而已。”
她終究是敗了,敗在了他的手上。但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如今不過是甕中之鱉,籠中之鳥。
言罷,宋南歸睨了她一眼,轉眼看向那涼素石,輕諷道:“阿珏?”
他雖知賀琅珏乃是她賀琅玥的逆鱗,但卻不知她能為他傾覆如此。為了他可以嫁入這攝政王府竊之虎符,他本也不信,現如今卻是真真切切的信了。
她不信任何人,只信賀琅珏一人。他的眉間不知夾雜著多少情緒,或喜或悲,或是有些可笑,可當真是可笑。
忽而,月華照水,玲瓏似夢,一切皆為縹緲,眼睫輕顫,凝望著她半晌功夫,才轉身離去,背影有一絲寂然,又有一絲的落寞。
世上女子萬千,對他如此漠然的女子她還是第一個。
岑涼訝然,瞅了一眼眼前的賀琅玥,卻是有幾分新奇,又有幾分厭惡,這亦是他頭一回見到宋南歸對一人手下留情,卻是眼前這個冷血無情的女子。
他也不知這宋南歸為何會對她這般上心,日子久了,真是什麼怪事都能遇著。
岑涼一邊搖頭,一邊隨著宋南歸遠去,只留她站在原地。
任憑夜風將她那赤紅血色的衣袂吹得袍袖飛揚,如瀑的青絲揚在空中,眼底有一絲的不可言喻,似心口懸著的大石終於落下。
從此刻起,她不必再同宋南歸周旋。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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