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野牛到底和中原牛有所區別,匆匆一瞥雖難以捕捉更多細節,但那粗獷中透出的健康與強壯,即便是最後那幾頭跟在後頭的小牛犢,也顯得活潑靈動。
南衙做生意,雖然不指望口碑,但也不會拿病畜來充數。
主要是那些瞧著病懨懨,只要不是瘟病,都被他們吃了。
畢竟,體格差點的牲畜,既然走不到長安,何不吃個新鮮。
待輪到他們這一行人,軍士上前和把守牛羊營的同袍溝通,並示意王六五拿出文書。
營寨大門的守衛軍士審慎地檢查了文書,確認無誤後,輕輕地將它放置在桌面上的一個木匣之內。
隨即轉過身,手臂一揮,嗓音洪亮地喊道:“二十頭牛!”
不多時,二十頭牛被驅趕出來。王六五及其同伴們的眼中瞬間燃起熾熱的光芒。
這本該激動人心的時刻,非得有人跳出來煞風景,原來是馬醫身邊的小童走了過來,試圖招攬些生意。
童聲稚嫩而清脆,地問道:“郎君,要不要給牛穿鼻環?”
這不是什麼有難度的活計,但架不住量大。若是能把南衙諸衛的牛都穿了鼻環,那就能起好幾間新房了。
王六五擺擺手,“我們自己來。”
小童見狀,不再糾纏,繼續尋找下一位客戶,廣闊天地,大有商機。
南衙的責任,從牲畜交接之後,立刻告終。
軍士告辭,轉身離去,準備引領下一批客戶前來。
此這般,來回奔波,一天下來,怎麼也得積累出幾萬步。
王六五和同伴們,將二十頭牛組成的牛群帶到一片空地上,先粗略地檢查了一番它們的骨架皮肉——便宜皮實。未來經過調教,一定是頭好牛。
王六五從另一個褡褳裡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傢伙事。一根磨得光滑圓潤的竹錐,以及幾個鐵製圓環,原先的鏽跡早已被磨光,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但更多的是竹環。
這些都是為牛準備的。最好的自然是銅環,但銅,不就是錢嗎?
原本給牛穿鼻環,最佳時節是春秋兩季,天氣涼爽,且牛最好在一歲左右。那時的牛身體已經硬朗,但鼻骨尚軟。
現在事到臨頭,不穿不行。若不穿上鼻環,他們沒法帶走這麼多牛,更沒法讓它們給家裡幹活。
王六五緩緩舉起竹錐,旁邊一個年輕人則將水囊中的水緩緩倒在竹錐上,算是簡單的消毒。
另有兩人上前合力抱住一頭牛的脖子並抬高,以防它低頭掙扎。
王六五左手捏住牛鼻子前端,右手快速而準確地持著竹錐穿過。竹錐拔出後,立刻將鼻環套上。若是竹環,還需用細麻繩在介面處緊緊纏繞一圈以固定。
隨後,他又從隨身攜帶的褡褳中取出一個罐子,罐中裝的是綠得發黑的草藥糊糊。穿環後給牛傷口上敷上這草藥糊糊,牛便不會生病。
這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方子,可卻沒有多少用武之地,因為他們擁有的牛很少。但現在一下子有二十頭了。
王六五有些年紀,他穿環的手法看似輕鬆,但實際上消耗的精力著實不小。
他穿完環後,同行的人便將麻繩系在鼻環上。讓這些從草原遠道而來的野牛,有了幾分中原耕牛的架勢。
除了帶來的錢財少了些,人和牛都已經齊全。
王六五大手一揮,豪情萬丈地招呼道:“牽回村裡,讓大傢伙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