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通樂理的人來說,吳越的洞簫吹奏得還不錯,音符高低起伏,旋律長短錯落……從這般評價中,不難窺見,他們的鑑賞水平相當粗淺。
孫無咎反倒是在場人中少有真正研習樂理的人,只用了一個詞來評價——平平。
考慮到吳越的身份地位,音樂造詣高低,沒那麼重要。
至於他吹奏的曲子,並不複雜,相當於《小星星》和《致愛麗絲》在鋼琴界的地位。
段曉棠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音樂門外漢,當吳越一曲終了,立刻鼓掌叫好,毫不吝惜地表達自己的讚美。
她的這一舉動,卻立刻引來了周圍人異樣的目光。
這種場合下,鼓掌叫好顯然太過直白,不夠含蓄。這不是朋友之間的閒談聚會,也不是在平康坊聽曲賞樂,面對的是自己的頂頂頂頭上司,一位地位顯赫的王公貴族。
不需要鼓掌叫好如此粗糙露骨的誇讚,要“矜持”,溢美之詞不要錢地往外拋。段曉棠一拍巴掌,讓其他人搜腸刮肚準備的好話,都卡在了喉嚨裡。
於是他們只能和段曉棠一樣,鼓掌以示讚賞,臉上掛著一副剋制而微妙的笑容。
吳越對下屬們的“捧場”似乎並不在意。輕輕地笑了笑,轉向段曉棠,問道:“有其他想聽的曲子嗎?”
段曉棠對洞簫不瞭解,更不清楚吳越的曲譜池子有多深。
想了想,試探性地問道:“有沒有歡快活潑一點的?”
這個問題,著實讓吳越有些為難。洞簫的音色和特性,本身就帶著一種柔婉纏綿的韻味,加之他的演奏水平有限,實在沒有練習過類似風格的曲目。
默了一會兒,似乎在腦海中搜尋著可能的選項。
吳越緩緩說道:“從前六哥第一次隨軍歸來,家宴上吹奏過一曲。”
眾所周知,吳越為人冷漠疏離,向來少有提及自己的家事。
行軍在外,心裡就那麼點掛念。連向來和同僚保持距離的段曉棠都主動被動的知曉不少人的家庭情況。談妻子太私密,說得最多的就是兒女,提起來就罵。
自古如此,能讓家長說起來臉上有光的報恩孩子太少了。
旁人恨不得把家世父祖掛在嘴邊,給自己貼金。輪到吳越,連我的王爺父親都甚少提及。
這是段曉棠第一次聽吳越正面提及與他兄長相關的往事。畢竟是骨肉至親,總有些溫情時刻。
這兒的熱鬧,連遠處比武的人都吸引過來了。
天氣太熱,馮睿達非得去挑戰秦景和寧巖兩個硬茬子,輸得太多難免氣悶,索性脫去了上衣,光著膀子走了過來。
好在只是同僚間比武切磋,秦景和寧巖都沒有下重手。所以馮睿達身上,除了戰場上留下傷疤,並沒有其他印記。
盧照先前在沒有認識馮睿達前提下,僅僅聽說過他的名聲,那叫一個迎風臭三里,叫人避之不及。
後來經過李君璞牽線搭橋,加上戰場上同生共死,他對馮睿達的看法才逐漸有所改觀。
直到某次馮睿達脫了上衣,盧照對他的印象徹底從友善變成佩服,當然——僅限職業角度。
馮睿達身上的傷疤全在正面,背面一條沒有。這足以證明,這些傷都是他正面迎敵時留下的。
如此勇將,性情再如何乖張,軍中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若換段曉棠來,可能會試圖分析是否有一群可靠的同袍將後背保護得很好,但考慮到錯綜複雜的戰場環境……確實強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