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春之所以知道地址,全賴馮睿達某次無意間提及,把兄弟侄子安置在家旁邊,方便日後時常“親近”。
他年輕記性好,也就把這件微不足道的話記下來了。
現在不管東窗還是西門事發,馮睿達熱血上頭,眼看就要鑄成大錯,梁景春不能見死不救。他阻止不了,就得找幫手。
因為這點“小事”把吳越和範成達請來做主,不管最後處置結果如何,馮睿達不死也要脫層皮。
梁景春這會唯一能想到,能阻止馮睿達做出過激之事,只有擅長“大義滅親”的李君璞了。
段曉棠雖然沒有親自動手,但人都往廚房裡鑽了,還是在腰間繫上一條遮擋油汙的圍裙以示“誠意”。
這會見梁景春的模樣實在不好,一邊將圍裙解下來,一邊問道:“出什麼事了?”
梁景春面如苦瓜,唉聲嘆氣,好在如今李宅裡的人都並非搬弄是非之人,何況這事想瞞也瞞不住,至多到了午後,南衙和幷州當地,該知道的人都會知道了。
但話到嘴邊,梁景春又止住了口,眼神不時地瞥向身高窪地的李弘業。
李君璞心領神會,對李弘業吩咐道:“弘業,你先帶銜蟬奴和錦斑奴去吃點東西,別餓著它們。”
李弘業乖巧地應了一聲,總算是不用再去啃那些枯燥乏味的書本了。
待李弘業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梁景春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開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馮睿達雖然討一部分人嫌,但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社牛”,精力旺盛,交遊頗廣。
今天一早,他不僅給秦景、盧照送了請帖,在外頭兜了一圈,糾集了一幫人前往他的小宅子飲酒作樂,其中多為南衙與幷州大營的年輕將官。
這幫人段曉棠未必熟悉,因為她和馮睿達的“擇友”觀念大相徑庭,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眾人聚集在馮睿達的小宅子裡,飲酒吃肉,倒也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不過,在草原上待久了,四條腿的牛羊早已吃膩,此刻便想嚐嚐新鮮玩意兒。
這並非什麼難以滿足的要求,馮睿達當即吩咐廚房準備了幾條魚上來。
梁景春右手握拳,重重地錘在左手心上,痛心疾首道:“壞就壞在那幾條魚上。”
段曉棠第一反應,幷州這地界,應該沒有河豚吧!
孰料梁景春下一句話,就把事情的嚴重性從食品安全轉向了倫理問題。
“下人端著魚盤經過馮將軍姬妾身旁時,她竟突然嘔吐起來!”
“馮將軍當時臉就綠了!”
盧照嘴巴微張,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抽搐著,心下暗道,恐怕不只臉綠了吧!
李君璞聽到“魚”的時候,心中就有所預料。只不過他想到是,外室懷孕后王玉耶會作想,往後究竟是一起帶回長安,還是去母留子?
他一個沒成親的人,為了家族和諧,還得替妻妾成群的表兄操心。
繼續往下聽,在京兆府“歷劫”多年的李君璞,已經推測到幾分真相。
作為從小一塊長大的表兄弟,不說是肚裡的蛔蟲,但李君璞對馮睿達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這人雖然混蛋無賴了些,但還不至於做了不認賬。
所以,住在馮睿達宅子裡的那位姬妾,肯定不是因為馮睿達才聞見魚腥味嘔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