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衙諸衛尤其是右武衛,在段曉棠的低氣壓中,戰戰兢兢地過了兩日。
這種事,任誰都沒法勸一句想開。迫於現實壓力可以“認”,但難得想開。
大軍一路拖拖拉拉,整體情緒從勝利後的喜悅變成行軍“負重”的疲憊。
現在竟然有點悲喜交加的模樣,因為德遠寨已然遙遙在望。
這是大吳實際控制的最前線的領土。
一時之間不知多少人伏地痛哭,想起這一路征戰的恐懼與心酸,永遠長眠於草原的同袍,終於回到祖國的慶幸…… 種種情緒交加,整支先鋒軍隊的表情都十分複雜。
這讓做久了思想工作的孫安豐,一時都不知該如何著手。想著要不回長安,同孫文宴請教一番?
段曉棠從馬上輕盈地翻身而下,動作乾脆利落。緩緩蹲下身子,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地面上稀疏的青草。指尖觸碰到草葉,微微刺痛的觸感中又夾雜著一絲柔軟。
她緩緩回過頭,目光遙遙望向那似乎看不到盡頭的人潮。歸家的路途,漫長又艱辛。
最初分到她手下的十個旅,十位意氣風發的旅帥,如今卻只剩下了四人。
只有他們四個了,這數字背後是無數的犧牲與傷痛。
就在這時,莊旭帶隊從遠處策馬疾馳而來,馬蹄聲噠噠作響。高聲招呼道:“段二!”聲音中帶著幾分疲憊,卻也有著重逢的欣喜。
段曉棠聞聲抬頭,看向莊旭。兩人一個在前線衝鋒陷陣,一個在後方統籌協調,雖身處不同位置,但臉上都帶著不同程度的憔悴和滄桑,顯而易見,這段時間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莊旭上下打量著自己的飯搭子,見她四肢健全,沒有了曾經初上戰場時的彷徨與迷茫。
他怎麼也沒想到,段曉棠此次遭受的 “創傷”,不是來自於戰場上的刀光劍影,而是後方無德無行的權貴背刺。
莊旭在後方待了數月,但下馬姿勢依舊利落,顯然這段日子他也沒閒著,不只是一直趴在案頭上處理文書事務。
兩人簡單提兩句剛剛結束的戰爭,待聽到突厥人堅決不要大吳的酒食。莊旭不禁陷入了沉思,南衙或者說更為具體的右武衛,現在到底是個什麼名聲,竟讓突厥人如此抗拒。
莊旭在邊關軍寨待久了,對邊軍走私生意的暴利眼紅許久。
秉承著來都來了的原則,心裡琢磨著要不要撈一筆再走,補貼一下右武衛的小金庫。
畢竟這年頭,誰家的日子都不寬裕。能多些資源,往後行事也能更從容些。
如今看來,烏有號還是暫時不要向草原上拓展業務為好,怕捱打。
莊旭說道:“我去前方拜見王爺,後頭已經安排好了,熱菜熱飯熱湯熱水都有,你自去休息便是。”
他深知段曉棠這段時間的辛苦,也明白她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段曉棠在這方面向來是從善如流,絕不給自己多添麻煩。能躺平休息,誰願意勞心勞力呢!
現在他們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上,緊繃的神經自然可以稍微放鬆一些了。
段曉棠將前哨軍隊食宿巡邏等事務都安排妥當後,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她靜靜地站在那兒,欣賞著大吳土地上那美麗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