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嶺南並非絕美海岸線的代名詞,不是美味佛跳牆原材料的產地。
它是天底下最令人恐懼的地方,長安市井間流傳著無數嶺南生番吃人的恐怖傳說。
高行之被貶官去了比嶺南更南的地方,到現在都沒有一絲訊息傳回,可他好歹還是個官員呢!如今齊和昶被流放過去,天知道是個什麼結果。
林婉婉心急如焚,乘車匆匆趕往齊府。一進府門,就看到僕役們神色驚惶,顯然流放的旨意已經傳達到了。
此時齊府上還有事先不知情前來弔唁的賓客,當流放齊和昶的訊息如驚雷般在人群中炸開時,眾人瞬間被驚恐所裹挾。
白紙燈籠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散發出慘白而冰冷的光,像是給這悲傷的氛圍又添了幾分寒意。這慘白的光,無情地映襯著賓客們一張張各異的面容。
有的彷徨無助,不知該如何是好;有的表情木然,像是被這巨大的衝擊震得麻木了,呆立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還有的滿臉寫著驚訝,大張著嘴巴,似乎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樣的災禍會如此突然地降臨在齊家頭上。靈堂裡,哭聲一陣接著一陣,那聲音交織在一起,讓人根本分不清,他們究竟是在為已經逝去、英年早逝的齊廣白哀傷,還是在為即將被流放到那可怕嶺南之地的齊和昶悲嘆。
這段時日,齊和昶能用的辦法都用了,可惜吳杲還是不肯放過他。
朝堂上或許有人看出,吳杲一意孤行下的色厲內荏但誰也不願意上去觸這個黴頭,所以沒有人為齊和昶據理力爭。
說到底,齊和昶不過是一介醫官,他是留是流,都影響不了朝堂的局勢。
再加上他以往為了自保,不與其他皇親國戚、文武重臣結交。如今,人到用時方恨少。
林婉婉從大門進入,憑藉著往日的記憶,徑直朝著靈堂走去。
齊家的親故們看著她,或許覺得有些面生,一個年輕女郎獨自前來,怎麼看都有些奇怪。
其中有人或許認出了林婉婉,心中不禁感嘆,別人都恨不得此時與齊家撇清干係,齊蔓菁半路認的這個師父反倒不顧嫌疑地上門來了。
林婉婉快要走到靈堂時,正好遇到滿臉鐵青之色的齊白斂送客出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在這個時候見到林婉婉上門,齊白斂也感到十分驚訝,下意識地喚道:“林娘子。”
林婉婉顧不上旁邊還有其他人,焦急地問道:“蔓菁呢?”
齊白斂抿了抿嘴唇,輕聲說道:“哭暈過去了。”
在齊白斂糾結是否要派人將林婉婉引到齊蔓菁臥房之際,林婉婉又開口問道:“你父親呢?”
齊白斂聲音低落,帶著無盡的哀傷說道:“在靈堂,和大哥說話。”
林婉婉:“我去見見他。”
此時此刻,齊蔓菁是清醒還是昏迷,都無關緊要了。
豈料林婉婉在靈堂之外,竟然遭到了齊家管家的阻攔。
齊管家恭恭敬敬地躬身說道:“郎君正與大郎說話,還請娘子稍等。”
靈堂的大門敞開著,林婉婉只能遠遠地看著齊和昶身形佝僂地坐在棺木一旁,心中不禁猜測,這父子二人隔著陰陽兩界,又能說些什麼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婉婉的腿都站得痠疼了,管家這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想起要搬張椅子過來。
林婉婉擺了擺手,“不用了。”
偶爾站一站有助於頭腦清醒,尤其是現在這要命的時刻。
然而林婉婉先見到的,不是整理好心情從靈堂出來的齊和昶,而是送客歸來的齊白斂。
林婉婉沉聲問道:“有沒有其他法子?”